如此这般追赶着,四人已进了一个山谷。谷中都是松树,山风过去,松声若涛。在林间行了里许,来到三间木屋之前。只见屋前的一株大树之下,有二人相对而坐。左首一人身后站着三人。走到近处,见坐着的两人之间有块大石,上有棋盘,两人正在对弈。右首是个矮瘦的**瘪老头儿,左首则是个青年公子。萧峰认出那青年公子便是慕容复,阿朱阿碧停下脚步略喘了口气,也认了出来,当即欢喜叫道:“公子爷!”
却见慕容复并不理睬二姝,目光只执着于棋盘之上。段誉顺着她二人目光看去,但见那人二十七八岁年纪,身穿淡黄轻衫,腰悬长剑,飘然而来,面目俊美,潇洒闲雅。单看外表气度,无疑是人中龙凤,只是思及他竟将自家妹子作为侍婢差遣多年,心下不免有了些许不快。因此不再去瞧他,反而朝那棋盘看去。
但见那棋盘雕在一块大青石上,黑子、白子全是晶莹发光,双方各已下了百余子。段誉慢慢走近观弈。那矮小老头拈黑子下了一着,忽然双眉一轩,似是看到了棋局中奇妙紧迫的变化。那慕容复身边忽地又走出一个人来,光头缁衣,竟是个和尚,段誉一见便吓得大叫:“诶呦,不好,怎地是鸠摩智。”边叫,边扭身朝萧峰跑去。萧峰也被突然出现的鸠摩智吓了一跳,继而想起当日他为看慕容家还施水阁藏书一路折辱段誉之事,心头大怒,提掌护在段誉身前。阿朱阿碧两人都没见过这鸠摩智,却听老爷老夫人早年提起过这位大师乃是至交好友,阿碧倒也罢了,阿朱却眼看着公子爷的同伴竟似自家兄长大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竟怔在当地。
她这一挡,恰好让段誉看不到棋盘,却能看到对弈之人。那鸠摩智也不知是当真不懂观棋不语的规矩呢,还是仗着武功辈分倚老卖老,竟捻起黑子抢在**瘪老头苏星河之前悬在棋盘上,还道:“慕容公子,你武功虽强,这弈道只怕也是平常。”说着下了一枚黑子。慕容复道:“未必便输于你。”说着下了一枚白子。鸠摩智应了一着。慕容复对这局棋凝思已久,自信已想出了解法。可是鸠摩智这一着却大出他意料之外,本来筹划好的全盘计谋尽数落空,须得从头想起,过了良久,才又下一子。鸠摩智运思极快,跟着便下。两人一快一慢,下了二十余子,鸠摩智突然哈哈大笑,说道:“慕容公子,咱们一拍两散!”慕容复怒道:“你这么瞎捣乱!那么你来解解看。”鸠摩智笑道:“这个棋局,原本世人无人能解,乃是用来作弄人的。小僧有自知之明,不想多耗心血于无益之事。慕容公子,你连我在边角上的纠缠也摆脱不了,还想逐鹿中原么?”慕容复心头一震,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反来覆去只是想着他那两句话:“你连我在边角上的纠缠也摆脱不了,还想逐鹿中原么?”眼前渐渐模糊,棋局上的白子黑子似乎都化作了将官士卒,东一团人马,西一块阵营,你围住我,我围住你,互相纠缠不清的厮杀。慕容复眼睁睁见到,己方白旗白甲的兵马被黑旗黑甲的敌人围住了,左冲右突,始终杀不出重围,心中越来越是焦急:“我慕容氏天命已尽,一切枉费心机。我一生尽心竭力,终究化作一场春梦!时也命也,夫复何言?”突然间大叫一声,拔剑便往颈中刎去。
当慕容复呆立不语,神色不定之际,阿朱阿碧二人皆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慕容复居然会忽地拔剑自刎,这一着谁都料想不到,阿碧大叫:“公子不可。”便抢上前去,可是武功低微,无论如何也赶不及。
忽听这时,一阵法螺鼓乐由远及近次第传来,跟着山道上走上一队人来,共有三十余人,都是乡农打扮,手中各抬着系有绳网的竹杠,其上坐了十几个人,走近放看出有少林寺几位大师,慕容家四个家将,并一些打扮怪异从未见过的武林人士。
邓百川等四人一上山来便看到自家公子欲横剑自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呼着扑上前去,虽功力已失,终是慢了一步,但诸般吵杂声音也惊醒了慕容复,手下一顿,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险些中了鸠摩智的诡计,心生恼恨,又兼之丢了脸面,却依然镇定,脸有惭色,道:“在下一时之间心神迷糊,竟似着魔中邪一般。”说完,遥遥朝苏星河拱手为礼,便告辞离去,朝家将们迎去,问道:“何以来得这般晚?同行的又都是哪些高人?”
公冶乾向慕容复低声禀告苏星河弟子、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