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月进来的时候,他还在发呆。
他想起自己刚被人弄到这里的时候,那个风韵犹存的女人用审视的眼光看着他,然后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了,那个女人听了,笑道,「倒是不用费心再给你起名字了,不管你以前姓什么,现在就是我徐家的人了。」
那个时候他还不懂姓的重要,那个时候他还不懂什么叫徐家的人,那个时候他刚满九岁,那个时候他刚刚离开哥哥,那个时候……那个时候……
所谓的徐家,不过就是徐家的娼馆。汉后男风时盛时衰,而南馆也一直淡淡的存在着。当现实残忍地告诉他一切之后,他想起了阮籍的《咏怀其三》。
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流盼发姿媚,言笑吐芬芳,携手等欢爱,宿昔同衣裳,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丹青着明誓,永世不相忘。
想过之后,又不禁自嘲,想起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忍不住垂了眸,抿了唇,低低的叹息。
或者终于体会到了凤凰的感受,不过绮歌想,凤凰会比自己更难受。他只不过是普通官员的儿子,而凤凰是王子。
他叹了口气,回过头,看到弄月笑盈盈地望着他。
弄月走进来,毫不客气地坐下,笑道,「有人找你呢。」笑容里带着些促狭,「娘说,让你准备一下。」
绮歌盯着他,望了片刻,没说什么。
弄月又道,「我是从小被她捡来的,虽然她对我算不上好,但我还是要孝敬她的。」
他的话说得似乎和开头的话题别无联系,绮歌却明白他的意思。他就是要一直坐在这儿,看着自己去弄月口中的娘、那个叫徐莺的女人让他去的地方。
徐莺这样小心,也没有错的。
在某一次绮歌试图从楼上跳下去之后,徐莺就一直让弄月看着他,甚至允许弄月不接待客人。弄月对此自然是十分乐意的,并在一次玩笑中还建议绮歌再跳一次,那样他也许就一辈子看着绮歌了。
绮歌对此只有苦笑,他做不出其它的表情了。他点了点头,随手拽了件衣裳,反正都是迟早要脱的东西,长什么样子已经没有再看的必要。
绮歌想,来的一定是重要的人物。
他记得那间屋子,那间屋子里曾经来过一个王爷三个将军,还有一个据说是武林泰斗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