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皇怒声又道:“朕知道,你与那东方泽曾有白首之约,但你既然选择继任圣女,又服下绝情丹,为何不能断情绝爱?还是在你心里,从来就不曾将汴国当做你的家?!”
此话一出,阳骁顿时吓了一跳,刚想开口替她辩解,只听苏漓不慌不乱地答道:“皇上言重,苏漓放他走,绝非出于私情。东方泽是何等人,皇上岂会不知?此人做事,从不会毫无筹算,倘若这次他在汴国境内出了什么意外,晟国至今守在边界天门的三十万大军,将会再次入侵汴国!晟国兵力雄厚,真正实力不可估量。东方泽初登帝位,野心勃勃,而那新任骠骑将军袁向,摄政王黎奉先均是领兵良将,朝中将领多数是东方泽一手提拔,他们将会借此为由,倾国之力,誓死踏平汴都!那才是我汴国之大患啊!”
汴皇心下一凛,脸色已经青了大半。苏漓的话虽不好听,却句句在理。这位晟国新任的年轻皇帝,心思深沉难测,世人皆知。当日东方泽骤然发兵攻汴,三十万大军来势汹汹。若不是汴国士兵生就骁勇无匹,又熟悉当地地形,忽尔都借此优势数次迂回作战,双方僵持不下,只怕晟国三十万大军早已长驱直入,直逼国都!
殿内无风,徐常却觉得脊背阵阵生寒,忽然想到昭华公主那般聪慧的女子,自恃计划周密,最终也陷进东方泽的局,不得善终。
汴皇脸色变了几变,愠怒道:“区区一个晟国,朕难道怕了不成?”说罢,他轻蔑地冷哼了一声,似乎根本不把东方泽放在心上。
苏漓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缓缓又道:“倾汴国之力对付一个晟国,于皇上而言或许不是难事,但……若是再加上定国呢?”她明亮淡然的眼神,丝毫无惧,早已将这天下局势了然在心。
汴国曾派圣女教暗杀定国皇帝,定国对此又岂会一无所知?两国积怨这样深,至今未起干戈,不过是时机未到。前段时间,汴、晟两国激烈交战之时,定国边疆忽然调兵遣将,加紧巡防。谁能保证对方不是另有居心?而这一点,也正是晟国提出议和后,汴皇反复思虑,最为顾忌的原因。
一句话,已将利害点明。
汴皇怒火渐褪,目光深冷。他紧紧盯着苏漓的眼睛,仿佛想要看得更深更远,直望到她骨子里去。
将圣女教交给她的时候,教中早已四分五裂,两大长老只知争权夺势,互不相让;八大分舵各自为政,犹如一盘散沙。原以为,没有三年五载,她断不能收服住那些人。但出乎意料,不过短短时日,两大长老一死一逃,八大舵主无人再有不服!
她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与骁儿一般年纪,却能审时度势,眼光长远,行事手段更是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计。汴皇心底一时喜忧难辨,这样的人,若能为他所用,将来定能助他成就大事,但……若有二心,也必成为心腹大患!她虽有汴国皇室血统,却生在晟国,长于晟国,摄政王黎奉先对她有养育之恩,晟皇东方泽又是她昔日的恋人。而汴国除了萧王阳震与她关系紧密之外,也只有骁儿与她走得最近,但在她心里究竟占有多少分量,却无从揣测。如何才能彻底收服她为己所用?
汴皇眯了眯眼,缓缓起身,绕过御案,停在她身前五步远。沉默半响,终于开口,“朕承认,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阳骁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始终目不转睛盯着汴皇的神色,听闻此言,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
“但,这不是你抗命的借口!”汴皇忽然话锋一转,厉声喝道:“身为圣女,你的职责便是尽全力执行朕交代的任务!可你却公然违抗圣命,私自放走敌人,无论是何原因,都不可原谅!朕,决不能轻饶了你!来人!”
殿外立即走进两名侍卫,汴皇衣袖一拂,转身坐回御案之后,冷冷道:“带下去,打入天牢,明日午时斩首。”侍卫领命,走上去就欲抓住苏漓。
阳骁顿时大惊失色,方才明明看父皇神色和缓了几分,为何突然之间又改变了主意?他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竟然一个箭步冲过去,出手如电,挥开侍卫将苏漓护在身后,回头急声叫道:“父皇息怒!阿漓虽然有错,但是最终下令开城门放人的,是儿臣!”
“放肆!你们两个一丘之貉,一个也不能轻饶!给朕滚到一边去!”汴皇怒色满面。
阳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苦着一张俊脸,可怜兮兮地恳求道:“父皇说得极是。儿臣知道这事办的不对,但阿漓也罪不至死吧?况且她是皇姑母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了……”
“不管她是何身份,违抗圣旨,只有死路一条!”汴皇无动于衷,冷冷的话语,狠戾而无情。
“不行!”见汴皇不为所动,阳骁急得大吼出声,“阿漓是儿臣的亲人,对儿臣非常重要的人,儿臣绝对不会看着她死!”
“不行?!”汴皇瞪着他喘气,怒极反笑,“你居然敢对朕说不行?看来朕真是把你宠坏了!”
阳骁脸色一顿,自知失言,却依然坚持道:“父皇,这件事真要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