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峻道:“你不用替他说好话。”
庞先生一惊:“主公。”
陆沉峻面无表情:“我并没怪他这些事。”过去的事情,陆沉峻通通不在乎:“而且我始终认为有蹊跷,庞先生,实不相瞒,我同你所谓的燕祭酒,关系并不单纯。”
陆沉峻现在心里有邪火,一面是燕子郗抛弃他,一面是所有人都认为燕子郗同袁公有瓜葛,而丝毫不提及自己。他想,他就那么见不得人?
庞先生心中惴惴,他一直认为燕子郗同陆沉峻是兄弟情谊深厚。
陆沉峻挑明关系:“我同燕祭酒……”顶着庞先生惊恐的目光,陆沉峻道:“不,我同阿顷他……”
庞先生扬声:“主公慎言!”
陆沉峻道:“我慎言什么,他同我的关系发乎真情,我待他如珠似宝,岂不比那该死的袁公强?庞先生,我还未同阿顷确立关系前,就想着此生不再娶妻生子,也不同那些男人鬼混。我们清清白白相爱,怎么就不能说了?”
庞先生讷讷:“是,但是燕祭酒定然不想……”他撞破了好友和主公的秘闻,现在整个人都像落入了水中。
陆沉峻颌首:“这就是我要说的,我自认他对我爱意也十分深厚。”他说到这,想起燕子郗一言不发离开自己,眼里划过痛怒:“可他总想着朝野名声,想着赫赫野望,根本不允许我在外过多表露爱意。庞先生,我不信他之前能fēng_liú到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给人留下好男色的名声,甚至于为了袁公放弃身份地位。”
陆沉峻不知道燕子郗不是原来的燕顷,但他就是觉得奇怪。
庞先生为难地想着,也许燕子郗并不真爱陆沉峻……所以前后反差才那么大。
显然,陆沉峻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他坐得笔直:“是真爱我,还是他前后行径不一致,我这次总要找他问个明白。他答应过我的,对我不离不弃,若是他食了言……”
庞先生听得胆战心惊:“可燕祭酒现在在都城。”
陆沉峻眼里一下迸发出光芒:“那就进都城,淮y-in侯世子,我便看究竟是他的奇策厉害,还是我的奇兵厉害。他不是一直让我谋取天下?我就遂了他的意。”
庞先生额间带汗:“主公,燕祭酒他……”私心而论,庞先生并不想燕子郗受伤害。
陆沉峻闭眼:“先生放心。我并没想害他,他助我开疆拓土,我手里的功业起码有他一半。得人恩惠后再杀害别人的事,陆某做不出来。”陆沉峻惨然一笑:“我只是同他有感情上的事要处理,先生知道吗?加上此次,我曾三次失去过他,每一次我都心急如焚,比死了还难受,这次过后,我再不想发生这种事了。”
如何才能永远不发生这种事,庞先生再想不出来了。
他其实能理解陆沉峻,本来他们这种将军,性子都比较说一不二,陆沉峻平时事事听燕子郗的,但他肯定不可能毫无脾气。挚爱‘背叛’自己,陆沉峻心里的怒火不会比任何一个人少。
庞先生现在不敢忤逆陆沉峻,轻手轻脚退出去。
等他的身影看不见了,陆沉峻低头,眼里满是沉痛。他不能理解燕子郗为什么又要走,有什么事情他难道不能和他一起面对吗?
天启十三年,陆沉峻大军压境,挥军直逼都城。
周皇帝紧急令大将军袁世杰勤王,两军在都城外鹿野相遇。
袁世杰虽然也是反贼,可当今只有他有同陆沉峻一战的实力,周皇室只能依仗他。
高官、厚爵、赏赐如流水一样送往袁公府邸,实际不用周皇室讨好,他也不可能看着陆沉峻登上王座。现在拿乔只是为了抬高身价,以及让自己出兵更名正言顺。
陆沉峻并不怕袁公,他调兵遣将,很明显是要硬抗。
庞先生却步履匆匆地进来:“主公,燕祭酒留了些东西。”
陆沉峻本去拿弓箭,听闻此话,立刻放了手里的东西过来,一把夺过庞先生手里的纸。
他这些天都没笑过,现在整个人身上一下迸发出蓬勃的生机。
庞先生吓了一跳,却眼见着陆沉峻的神色由喜到沉,最后完全趋于面无表情。
庞先生小心翼翼道:“主公……”
陆沉峻深深吸了一口气,扬了扬手中纸张:“这上面记载的是袁公近年来所作恶行,包括侵占民田,强占百姓等,甚至还写了便于传唱的民谣。民谣中将周皇室同袁公结合在一起,旨在同时败坏他们的名声。”
这一看就是燕子郗的手笔,他做事前总喜欢弄些条条框框的大道理,看着没用,可是天长日久地,民心一点点被吸引过来。
庞先生道:“这当是好事,我们先行造势,最后再将自己归于正统。”
陆沉峻握紧剑柄:“好事?”他道:“他早就算计好了一切,包括袁公勤王,也包括我的反应……他明明知道我会痛会怒,却还要离开我。”
庞先生默然。
陆沉峻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下去吧。除开带兵打仗的事,其余我一概不懂,麻烦先生了。”
庞先生不敢受,他正要下去,陆沉峻却捏了捏手里的纸:“我为你誊抄一份。”
他不管庞先生的反应,自己研了墨,笔走龙蛇飞快就写好了一份。
庞先生见他分明一脸沉怒,但又稳当地拿着燕子郗所写纸张时,心里摇头。
主公同祭酒着实很配,都是这种心口不一的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