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阜愣愣地看着王声仰着脖子灌进一整碗灵药。
离了自己就不能独活?这句话放到事业上倒是不假,说相声的一捧一逗,站在台上谁能离得开谁?少了谁换了谁都像是抽掉一半灵魂。苗阜当然点头称是。可到了台下就满不是这回事了,谁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离得再近,也终究不是同一条路。就算王声这样说了,也不会是指台下。
他突然感到有一点点空落。非常轻忽,就像入冬以来降下的第一瓣雪花,明明看着是落在掌心里,眼睛一眨就这么轻飘飘地不见了。苗阜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办法能将这样东西牢牢抓在手里,就连「抓到」这件事也好像做不到。
温热的液体划过喉咙唇齿留香,刹那间好像在胸口的位置点起一团小小的火焰,整个人都由内而外温暖起来。
“我觉得特别舒服……就是,”王声考虑着措辞,“劳顿尽消的那种感觉。”
“太神了……下次再见到鹿公,真得好好感谢下他老人家,”苗阜抹了下嘴角,“今天这场演出,你有什么感想吗?”
“怎么说呢,很微妙阿……没想到它们也会喜欢听相声,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分别嘛。就像你说的,完全可以在它们中间也推广一下相声事业。也许以这种方式促进了解之後会成为一件好事,”王声认真地思考着,“现在谁也说不好两边世界有没有光明正大融合的那天,如果能够用咱们的相声让它们更了解这个世界,肯定比两边谁也不懂对方什么样要好得多。其实严格来说,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的根本就是咱们这边嘛。”他摇着头笑一下,“我总觉得它们在成j-i,ng的那刻就摸清了人类的一切。”
“细节方面的问题你可以找时间跟小乌鸦好好聊聊。”
“再有,我当时可真怕你惹恼了那尊大神。这和咱在小剧场里拿党员说事儿可不一样。”
“放轻松点宝贝儿,她没那么在意,至少我的直觉是这样告诉我的。咱两个就是说相声的,抖几个包袱让大家笑一笑就是本职工作,又不是故意黑她。j-i,ng卫在这点上比很多人——大人物——都要强得多。如果处处受制,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还叫相声?不如教她请个唱诗班,天天手里捧着本什么功颂德,你好我好大家好党好国好社会主义好?”
“这话半夜三更的说说得了阿,”王声嘴角一抬,“现在太阳还没出来,算你午夜场。”
他们两人在九宫戏楼的首场演出成功告一段落。王声始终没忘记自己应下的事情,心心念念着下一场演出该安排在什么时候。但在接下来的一周里,他发现自己和苗阜的日程表竟然真的排得满满当当,白天肯定挤不出大把大把的时间溜走演出。没办法,他只好写了一个字条,将情况写清楚,压了块小石子放在窗台外,要安排演出仍是只能晚上了。他在字条最後提供了几个日子以供选择。
虽然多了点小秘密,日子却还要像以前一样过,不过有些东西就是不同了。比如走在公园里,城墙边,那种四下无人的地方,指不定从什么地方就会扑下一只鸟儿,窜出一只小鼠,垂下一段树枝来找他们要签名。流浪的阿猫阿狗大腹便便地凑过来套近乎更是家常便饭。即使原形不是猫狗的家伙们也都会变成它们的样子过来,毕竟是在大城市里,狐仙蛇仙黄大仙这样的原形也太惹眼了你说是不。
初时两人还会吓一跳,经历过几次後就彻底习惯甚至处变不惊了。这下连普通生活也成了另类舞台,两位相声演员是演技绝佳,即使不小心被陌生人看到也都能靠现挂救场,一秒切换路人甲模式嘴里还念念有词「这喵星人贼乖咱再摸两哈」,任谁也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很快,小乌鸦就带来了新的请柬,选了一个王声提议的日子。两人欣然签下名字应允。
“这次说哪段?”王声将手里的书翻过一页,随口问苗阜。
正埋头整稿子的苗阜停笔想了想。“《礼仪漫谈》怎么样?”
王声把书放下,抬起眼来看着他一笑。
“行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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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一场演出对两人而言已算是不陌生了,舞台不变,观众可能有些许变化,多了点或是换了点。前来索要签名的妖j-i,ng秩序井然,从九行轿进入非常道就开始一路热情地追随。
今次没有特邀嘉宾,仍旧是j-i,ng卫和群青主持大局。苗阜和王声在这座舞台上没有任何负担,在台上一唱一和挥洒自如。这段《礼仪漫谈》虽然玩笑多多,但大抵是对人间礼节的描述和立体演绎,拿出来给它们说一说很有意义。
不过还是哪里不太对……
要说令他们不解的是暧昧不明的掌声和笑声,尤其是在王声的法国女郎登场之後,尖叫声甚至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两人都感到十分疑惑,在人类舞台上表演的时候,起这种哄的原因是什么他们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在这边……难道也是同样的理由吗?这个世界的小伙伴也喜欢腐萌贱坏尤其是这里头的第一个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