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不是凤王。”沈云亭几乎是冲口而出。
列战英还在绞尽脑汁的思索劝说的言辞,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问:“啊?”
沈云亭声音低了八度,嗫嚅道:“大哥误会了,不是凤王殿下。”
列战英愕然片刻,有点不相信自己竟然猜错了:“……真不是?”
沈云亭低下头:“我什么时候骗过大哥?……方才、方才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真的不是他。”他顿了顿又道:“我对殿下只有崇敬感激之情,并没其他的心思,大哥不必担心。”
列战英觉得面皮有点发热,闹了半天自己这么多天的都是瞎c,ao心来着?忍不住问道:“不是苏先生,那是谁?”
他这问题本是顺口而出,问完才觉得冒昧——这毕竟是沈云亭的隐情私事,人家不和他说自然有不说的理由,自己这么直杠杠的问出来不合适。
可是他嘴巴开合几下,就是说不出“我随便问问你不用回答”这句话。
沈云亭依旧低着头,脑子里那两个声音已经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杂音,敲锣打鼓似的乱成一片。心却跳得像是随时要从喉咙里窜出来夺路而逃。
“是你”——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并且此情此景,话赶话说到这了,时机也不能更合适。
漫长的沉默过后沈云亭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是谁现在还不能告诉大哥。将来……将来时机合适,我一定……”
一定什么,他也没再说下去,起身一礼:“我忽然想起义学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咱们改日再聚。”
“云……”列战英对着他脚步匆匆的背影只来得及唤出一个字,那背影就消失在雅间门外,随即听闻楼梯上噔噔声连响,沈云亭似乎是奔了下去。
“义学什么事这么急?”列战英茫然地看着虚掩的门,茫然地想,“到底是谁?”
列将军独自在五里雾中愣了一阵神,忽然一拍脑袋——苏先生命我叫云亭一起赏元宵灯会,我怎么给忘了?
立刻告知沈云亭元宵灯会之约好似忽然变成了性命攸关的大事,列战英将茶资扔在桌上,推开窗子飞身而出,全然不顾道边身后路人和茶楼小二的惊叫,落地尚未站稳就风一般朝着义学的方向卷了过去。
他没追多久就看到了长街尽头禹禹而行的沈云亭。此时已是傍晚,夕阳将沈云亭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青石板路上,不知为何显出几分清冷的孤寂,仿佛下一刻就要转过街角,此生再也不得见了。
列战英无端端地心一慌,忘了自己只要再几个起落就能追到他,反停下了脚步,扯开嗓门大声喊:“云亭——”
街上不多的路人纷纷诧异地看过来,沈云亭也顿住脚步,转过身来。
他背着光,列战英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心里更是没着没落的,重又迈步奔了过去。
沈云亭也迎着他走了几步,两人在相隔丈许的地方同时停住。
“大哥……还有事?”
列战英这时看清了他脸上的诧异,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摸了摸脸颊道:“啊,那个,陛下和苏先生正月十五要去赏灯,让我叫上你,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沈云亭微感诧异——他还道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列战英额角的汗水被落日余晖照得分明,连同他脸上的窘迫一起。
沈云亭忽然微笑起来:“好,我知道了。我后日掌灯时分在上墟市西口恭候可好?”
列战英呆呆看着他的笑脸:“好、好。”
“那我先回去了。”沈云亭转身欲行,列战英下意识地拔腿跟上,“我送你。”
“不必劳烦了,”沈云亭伸长脖子看了看他身后,问道,“你的马还在茶楼?”
“哎?”列战英四下看看,脸色顿时十分j-i,ng彩,干笑道,“好像、是啊,那我就不送了,后天见。”
说完撒腿就跑,比来时还快了几分。
沈云亭看着他的背影止不住的微笑。
此时此刻他真的觉得,或者并不是他的奢望和错觉,列大哥……对他或者也有那么一点……?
或者自己真的可以回答他方才那个“是谁”的问题。不过……不是现在,再等些时日,等自己做得更好一些,更配得上他一些。
缓步走回义学的路上,沈云亭下了决心,非但要更加用心的教导义学里的孩子们,自己每晚也要头悬梁锥刺股的用起功来,将来说不定能参加科考,博一个功名在身。
正月十五。
天气不大好,铅灰色的天空飘着细细的雪粒,但这丝毫影响不了萧景琰和梅长苏心情。
几人一大早出宫,此时已经登上了孤山。
列战英没j-i,ng打采地跟在后面,看看前面素有夫妻恩爱美名的蒙大统领伉俪,更前面并肩而行低声说笑的陛下和凤王,脑中忽然划过一个念头——要是云亭在这就好了。
他随即悚然而惊——自己到底怎么回事了?为了这两天,从那日和云亭谈过之后,一想到他就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