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军主营中,伍字大纛下,伍子胥眺望着远处山峰。夕阳西下,地面已经涂上了一层阴影,但是半山腰以上,仍映在灿烂的阳光中,所以也便凸显得更加清晰。右侧山峰上,矗立着庆忌的牙旗和帅旗。
但是伍子胥可不以为庆忌就一定在右侧山峰上。经过这些时日的较量,他发现吴国第一勇士庆忌的作战方法与他们所熟悉的庆忌已截然不同,以前地庆忌用兵,风格是大开大阖,素来喜欢以堂堂正正之师正面决战。他在卫国整顿兵马出兵杀回吴国时,也是一路旗幡招展,战鼓轰鸣,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地军队在何处。吴人可以轻易就掌握他的行军路线。
他地战法就像他手中的战矛,并不靠什么奇诡的招术让人难以揣测,而是以他悍勇无匹地战力,以势不可挡之势,直接杀向对手。然而自大江遇刺之后,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居然肯忍受吴国使者驱逐之辱,在鲁国暗中布下一支伏兵;他居然懂得与鲁卫两国的政客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周旋。以妥协换取他们的援助;素来心高气傲的他,居然会像没出息的掩余、烛庸一样,与吴国夙仇大敌楚国结盟,而且时机掌握的恰到好处;自入楚以来与吴军几战,他没有一次不惜代价,与吴军正面决战,天时、地利、人和、计谋,但凡能用的。他全都用上了。
今日地庆忌,已非往日的庆忌,一头猛虎,如果拥有了狐狸般的智计,那就变得更加难缠。以战养战。让他以原来的正规军为基础建立的这支反军,无论是粮饷军械,还是军纪战力,同吴国的精锐之师相比也毫不逊色。在士气上甚至犹胜几分,这令伍员对庆忌更加忌惮。幸运的是,大王闯陷郢都,已立下令天下侧目的功勋,只要他能安然返回吴国,藉此战功大肆宣传,必将进一步扩大姬光在吴国乃至整个天下地影响,到那时。原本不合法的继承,也要在他的彪炳军功下变得天经地义起来,庆忌再难有所作为了。
天色还残留着血丝似的一片晚霞,对面山峰上的阳光也消失了,站在这里已不能看清山上地动静,风吹着他的白发,发丝掠在他刀刻般线条明朗的脸上。不知怎么的,伍员有种感觉。庆忌现在一定也正站在山巅上。像他此刻一样,注视着他军中地动静。
伍子胥忽然笑了笑。又纵目看了看远处的山峦,似乎在向站在山巅上与他遥遥对峙的庆忌致意。
“庆忌据险而守,已经连续两日硬碰硬的与我大战,并没占得什么便宜。看天色,今晚也许有雨,传令下军,三军戒备,警哨外延,以防庆忌偷袭。”
“诺!”身后的书记官匆匆记下了伍子胥的命令。
伍子胥一转身,按剑走下了瞭望台。
风确实猛烈了,大旗猎猎,犹带一丝寒意。
暮色渐渐降临,将尸横遍野的空旷草地隐藏在夜色当中。乌云遮月,下起了淋沥细雨,伍员军中营灯高挂,吊斗声声,一队队巡弋士兵身披蓑衣,往来巡视不断。
是夜,庆忌果然趁雨来袭,伍子胥本是合衣而睡,听到喊杀声,披甲出帐观看,见左首权邑军队营盘处杀声震天,营火通明,稍顷,有人匆匆奔来禀报,伍子胥听了战报,白眉不由一皱,说道:“只袭左翼一路,且人数有限?怎会如此……,命令右翼守将,按兵不动,严防偷袭,左翼组织反扑,务必打退庆忌的进攻。”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左翼地厮杀声渐渐趋弱,又过不久,右翼营中又受偷袭,来敌还是不多,进攻也不猛烈,只在营外击鼓骚扰,如是者两三次,伍子胥心中了然,不由冷笑道:“来啊,吩咐下去,今夜三军须得枕戈以待,严加戒备。庆忌此举,既是疲兵之计,又是疑兵之计,所谓来袭,真中有假,假中有真,他真正的进攻,必是放在后半夜甚或天明无疑!”
伍子胥军中将领大多是有多年战阵经验的将领,对伍子胥的判断深以为然,于是纷纷领命,匆匆下去安排,到得半夜,雨水渐渐停了,庆忌一方的骚扰偷袭也已全部停止,伍子胥三军戒备,及至天明,庆忌一方却仍毫无动静,
及得天色大明,伍子胥登高一望,只见山头庆忌的大旗犹在风中飘扬,远远看去,影影绰绰可见庆忌士兵立在山腰、山巅险要处警戒,伍子胥蹙眉沉思,反复思量,不解昨夜庆忌骚扰营寨的真正用意,“难道……他的目地如此简单,只为疲我军兵?”
这时,副将匆匆走来报告:“相国大人,庆忌军中再无进袭,是否可撤除戒备,令三军埋锅造反,再集结与敌一战?”
伍子胥在瞭望台上踱了一阵儿,低头望着台边一洼积水,水中倒影是湛蓝地天空和白云,清晰如镜。副将站在台前静静等候,伍子胥低头沉思一会儿,忽地霍然抬头,白眉一轩道:“不!令左右两翼,立即组织人马攻山!我要看看,庆忌小儿到底在搞什么鬼!”
“诺!”副将领命走下,片刻功夫,旗号挥动,左右两翼前锋阵营应旗,随即人喊马嘶,两哨人马分别出营,对庆忌占据的左右山峰做试探性进攻。
不料此番进攻,两哨人马攻至山下,却仍无人阻挡,他们生怕中计,立即停止进攻,匆匆观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