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不再多说,只是握住四姐的一只玉手,任由小船随波荡漾。
此时过往的船只都悬挂起彩灯,而且从那些沿河卖唱的花船内传出琴笙瑟鼓、
钟乐齐鸣,那青楼女子婉转的歌声沿着十里长河荡漾。
杨四姐见六郎听得入神,对他说道:「这些音律都是青楼女子唱的小调,有
什么好听的?可惜咱们没有绝世宝琴,否则,姐姐奏上一曲给你听。」
六郎惊讶道:「四姐还懂琴艺吗?」
杨四姐说:「弓箭与瑶琴是我平生两绝,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自从那次摔
伤后,弟弟你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六郎生怕引起杨四姐生疑,不再多说。
霍然一阵清雅的琴声传入耳中,让杨四姐心神一颤,六郎见她双眉紧蹙,目
光在来往的花船中穿梭,最终停在一艘豪华的客船上,这艘船没有很大,但十分
讲究,可以看出船上的桅杆及船舱的护栏都是精挑细选的上等木材,船头和船尾
各挂了一盏明角灯,前面灯笼上写着「回避」,后面灯笼上写着「柴」,看来船
主人应该姓柴,那清新而高雅的琴音正是从那艘船飘出来。
「想不到在这里,还有这么高雅的音律!」
杨四姐说着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艘船,并要六郎将船划过去。
那艘客船的速度时快时慢,好像故意要躲着六郎他们似的,穿梭在湖上的客
船间,六郎追了好半天仍未追上。
这时前面出现一道拱桥,一艘客船横在中间挡住那艘客船的去路,六郎趁机
追到那艘船。
拦路的小船东摇西晃一阵子后,便用桨将船划成直向,而船家看起来酒喝多
了,只见他赶忙对后面船上的人道歉,好在河水宽阔,倒也没有妨碍到其他船。
此时那首曲弹奏结束,接着从船舱里面走出一位身穿月白色锦袄、藏青色衣
裙的女子,她站在灯下,怀抱了一把翠玉为胎,金线当弦,乌金锁边,盘龙绕风,
无比精致的瑶琴。她站在船头,秀眉微蹙,在月光洒落的河面上更显得楚楚动人、
脱凡脱俗,竟如广寒宫的仙子降临在人间。
杨四姐见六郎一直在看着那名女子,忍不住拧了六郎的胳膊一下,道:「又
不认识人家,还没有看够啊?」
六郎顿时回过神来,却见那个抱琴的女子闻言转过头,向六郎和杨四姐微微
一笑。
六郎在看到那名女子的容貌后,差点道:柴公子?
不过当六郎仔细一看后,摇了摇头,道:「明明是女子,怎么和柴公子如此
相像?莫非是柴公子的姐妹?却没听说柴公子是汴京人士。」
此时那风华绝代的女子随即转过头,见没有发生什么事,便回船舱去,倒是
驾船的船夫朝着那艘拦路小船,骂道:「混帐东西,也不看清楚这是柴王府的官
船,不想活了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六郎和杨四姐都听明白了,这艘船是柴王府的船,怪
不得船尾的灯笼上写着「柴」字。京城中敢称柴王千岁的能有谁?只有周世宗柴
荣的后人。
六郎轻声问道:「四姐,原来是柴王家的船,咱们该怎么办?」
杨四姐低声说:「知音难求!我们继续跟着这艘船,六郎你没有发现这位柴
小姐的相貌和一个人很相似吗?」
六郎轻声道:「柴明歌。」
六郎想了想,决定照杨四姐的意思做,于是划这艘小船,悄悄跟在那艘船后
面。
柴王府的官船顺着内护城河一直向前划,慢慢离开龙亭湖,朝着柴王府的方
向前进。
六郎有些担心地说:「四姐,柴家在当朝谁也惹不起,我们这样跟着人家,
他们会不会……」
杨四姐说:「柴家虽然势力大,但是我们又没有犯法,怕什么?我想会一会
那位柴家的小姐,跟上去。」
六郎见杨四姐坚持要跟上那艘船,便也不好说丧气的话,便跟了上去。岂料
前面那船突然停下来,接着船夫出来对着六郎大声喊道:「后面船上的人,郡主
想请你们上船一叙。」
六郎看了看杨四姐,杨四姐小声说:「怕什么?上去看看再说。」
于是六郎将船摇近,然后六郎姐弟俩登上那艘船的船舷。
船夫见状挑开船舱的门帘,请六郎姐弟俩进入。
六郎跟在杨四姐身后进入船舱,就见刚才的女子正盘膝端坐着。舱内只有一
盏油灯、一几一琴,装潢极为素雅。
六郎看着那名女子倾国倾城的容貌,疑惑着她为何和柴明歌那般相像。
「见过郡主,我们打扰你了。」
杨四姐浅浅一礼。
见到六郎与杨四姐进来,柴郡主神情自若地问道:「两位,从龙亭湖开始,
你们就一直跟在我后面,不知道所为何意?」
说罢,那冰冷的眸子射来两道摄人的光芒。
六郎不敢贸然询问,看了看杨四姐。
杨四姐不慌不忙地说:「刚才在龙亭湖突然听到郡主的琴声,不仅意境优美,
尤其音律绝佳,决不是那些庸脂俗粉能够弹出来。在下也是爱惜音律之人,一时
听得兴起,本以为遇到知音,想见上一面,可惜我们的船太慢,一时半刻追不上,
要不是郡主停下船,恐怕还不能见到尊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