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眉远虽没直言,但字里行间竟是一步一步将所有的事都往她身上引来。
金歌没有告诉二姨娘是俞章华得的信,只说青娆酉时于随草阁与人私会,而对二姨娘而言,她只需要知道今晚能捉到青娆私会男人的把柄,就可以将青娆撵出园子任俞宗耀揉搓就足够了。
因此这定然是想设计让二姨娘亲自捉到自己儿子的□□,因此她肯定不会是只受命于二姨娘,其中必然还有人。
而这么一来,金歌将信调包的事便愈发可信了。
今晚这事到了最后,剑头所指向的人,竟然是她孙嘉蕙!
可到底是谁要害她?是俞眉远这个还未及茾的小丫头,还是……另有其人?
孙嘉蕙面上不惊,心里却已波澜起伏,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从头到尾未置一辞的杜老太太。
“还有,你们老说这信是青娆写的。你们可看仔细,那信上的笔迹拙劣不堪,怎会出自青娆之手。青娆自幼随我习字,不说有大家手法,但一手簪花小楷却写得十分漂亮,若然不信,可以让她现写给你们看!”俞眉远又冷笑道,“这信肯定不是出自青娆之手,必然是被调包了。”
“金歌,你还不老实交代?你拿信去给谁了?”俞宗翰坐回椅上,忽然口吻沉静地端起茶来。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老爷求你们相信我。四姑娘,我真的没有,我就是猪油朦心做错了一件事!”金歌又不断磕头。
“夫人,我们已从青娆床上翻出了羊绒袜来!”门外忽然有婆子扬声道。
蕙夫人面上一喜,道:“拿进来。”
若有证据,便不怕她再诋赖。
外头便有个年轻的管事媳妇推门而入,垂头躬身捧着羊绒袜进来,送到俞宗翰面前。
羊绒袜尺寸很大,一看便是男人之物。
“这物是在青娆枕下找到的!”那媳妇回了话便规矩退出。
“信上说的私赠之物可不就是这羊绒袜!”蕙夫人指着“证据”道。
“扑哧。”俞眉远一下子笑出,“这个啊?夫人仔细看看,这是我做的!我想缝双袜子送给父亲做寿礼,可我这绣活实在拿不出手,这袜子做了一半,针角歪七扭八,我实在没好意思送,就让青娆又替我做了一双。这双做坏的嘛,就交给青娆帮我改改了。没想到这也能当证据?”
蕙夫人仔细看去,果见那袜子缝得歪歪斜斜不成样子。
“这都是你一面之辞!”蕙夫人这时候不能退,若无法坐实青娆的罪,要再查起来,攀咬上的就是她自己了。
“一面之辞?我倒想问问了。”俞眉远望向何氏,“二姨娘刚才在堂上可有说过私赠之物是羊绒袜?”
“没,我也不知是何物,金歌没同我细说。”何氏很快回答。
“那就奇了。二姨娘刚才没说,李婆子不识字肯定也不知道信上内容,除了金歌外,应该无人知道赠的是何物,那么夫人你是从何得知的?竟预先命人进我丫头的房里搜起所谓赃物来?”
说到后面,俞眉远将脸一沉,眼眶红去,三分怒三分悲,还有四分委屈。
“我清清白白一个女孩子,没了亲娘在这后院过日子本就不易,只想着规矩过日子,奈何三番四次总有人要污我清誉,拿我屋里丫头作筏。父亲,我不求你照拂;祖母,我也不求你疼惜,如今我只求你们还我一个清白!这样的罪名,泼在我丫头身上,便等于泼在我身上,我绝不认!”
说着,俞眉远重重跪到地上,仰头望着俞宗翰。
屋里忽然沉默。
☆、第51章 发落
屋里静得呼吸声清晰可闻。俞眉远跪得笔直,青娆也跟着跪到她身后。
“求父亲明察,还四妹妹与儿子一个公道。”俞章华也没闲着,一起跪下。
“老爷,章华他是冤枉的,是妾身愚笨,遭人陷害,才做下这些事,与章华无关,求老爷明鉴。”何氏也跟着俯到地面哭求着。
“遭人陷害?我看是你心太贪吧?背地里做些见不人的勾当,为了银钱卖了你的良心,把丫头往我男人怀里推。你自己做了姨娘不打紧,就见不得别人屋里好?想方设法给我男人找乐子?”钱宝儿冷嗤一声,又将目光转向青娆,“还有这丫头,一看就是个狐媚子,成天见要勾搭男人,我看早就在打我屋里的主意。大伯,这丫头也不能留,一起打发了干净。”
俞章锐私会与青娆传信一事虽已有了眉目,但俞宗耀用银两买通何氏要收青娆这事却没个定论,钱宝儿如何肯饶过。
“二婶,这盆脏水我丫头是不收的。我们两府是一街两园,平日她连见二老爷一面都困难,每日里也都呆在我屋中,何来‘勾搭’一说?再者论,我这丫头他日必定要随我嫁出去的,自有她的好出路,何必贪图你们房的东西,况且她能图什么?是相貌?还是年纪?还是钱财?恐怕一样都没有吧。”俞眉远怒嘲而回,红着眼眶瞪向钱宝儿。
这话说得俞宗耀涨红了脸面,他一把年纪又没个正经事,屋里的钱还把在钱宝儿手里,确实无甚可图。
“你这丫头好利的嘴,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态度?”钱宝儿怒而站起,柳眉倒竖。
“阿远但求一个理字,这厢受了委屈还没处哭呢,那厢就有人要逐我屋里丫头。既如此,索性把三婶也请过来,好好商量下……巧儿……那事要如何处置,毕竟那是她的丫头。”俞眉远重重咬了“巧儿”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