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府半个多月后,会有大灾。”魏眠曦捏紧眉心,另一手紧握成拳。
东平府,离枣溪只有四十多里路,上辈子枣溪地动,东平府也受了不小影响。
而最可怕的还不止是这场地动,而是紧随其后的洪灾。地动震塌的山石堵了枣溪河道引发水患,枣溪县与半个东平府都在地动后五日,一夜被淹。
整个枣溪县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东平府也毁了大半。
他记得他带军赶去时,枣溪县的浮尸顺着水漂下,一具接一具,数不胜数。水退之后,屋舍皆毁,满地的淤泥里都是僵硬的尸体,场面可谓惨不忍睹,就算他们在沙场之上见惯生死,在那样的天灾之下却也觉得可怕。
大水过后,接着便是疫情。满地的尸体来不及处理,被水泡后再经阳光一照腐烂溃败,引发了一场瘟疫。
封城三个月,枣溪县成了人间地狱。
进去的是人,出来的只有游魂。
无人生还。
……
对于东平府的这场灾祸,俞眉远并不太清楚,她只知道会有地动发生于枣溪县。
俞章敏的脚就是在那次地动中伤的,也正因为他伤了脚,因此俞宗翰立时让人将他带离枣溪县回了兆京,而他则留下亲自救灾。
但更多的,她就不知道了。
枣溪地点偏僻,消息闭塞,再加地方官/员有意瞒报,这场灾难核清已是半年后的事,死伤数字太大,而大安朝与萨乌开战在即,这样的消息更是不能透出,因此这场可怕灾祸被轻描淡写盖去。
俞眉远虽是重生而归,却并不知道这趟远行自己要面临何种局面。
谁都不知道。
☆、第60章 札记
兆京往西,多崇山峻岭,气候潮湿,不像兆京那样干燥。二月开始下雨,一路上都湿漉漉的,那水汪在心上,让人心情低沉。
这一段路难行且远,中间没有城镇歇脚,俞眉远只能闷在马车上。她倒也不计较,夜晚悄悄地运气行功修练《归海经》,白天里光线充足时便在裁小的纸上写写画画,将这一路行来的所见所闻都细细描绘,以文字记录,又辅以墨画为存,编成札记。她的笔墨利落,所绘之画虽只是墨笔简勾,却形韵皆备,将每个地方的景致风貌都描摹而出;她的笔迹方圆兼备、古拙大气,竟有些沙场点兵的规整气势,再加上她以白话行文,读来毫无艰涩之意,只取各处逸闻趣事,仿如有人在娓娓道来似的,再辅以各地风貌墨画,竟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在外赶路远行,他们并没别的娱乐,短暂的歇息时间里俞章敏见她写写画画就有些好奇,便借了她的手稿用以打发时间,岂料一阅之下便丢不开手,日日追着她要新的札记。他这举动像会感染人般,大抵也是行路太过无趣之故,一行人竟渐渐开始传阅俞眉远的札记,便是俞宗翰的幕僚邵信已看了,也直赞这札记全然不似出自闺阁女子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