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桂英见此人虽然形容古怪,但说话行事恭谨有礼,且句句言在要处,于是
也不再执着于这些琐碎之事,一个鹞子翻身轻巧地骑上战马,再顺手一拉,将杨
文广拉到马背上,长腿一夹马肚,向山下疾奔而去。
须臾,穆桂英来到了山下,只见福伯正带着手下到处察看,放眼望去,一片
狼藉,到处散落着兵刃,血迹遍布,可想而知这里曾发生过怎样一场恶战,让穆
桂英忧心的是,这里既没有发现杨家众女将的踪影,也没有发现佘太君乘坐的马
车,甚至连一具匪徒的尸身都没有留下。
「莫非祖母她们已经遭了不测?或是被贼徒劫走了?」。
「不,不会的!以大娘二娘和八姑九姑她们之能,绝不会敌不过这些贼徒」。
「那她们究竟去了哪里呢?为何不回来与我会合?」。
「难道说刚才这些人都只是诱饵,敌人另有埋伏和陷阱?否则为何连一具贼
徒的尸体都没有留下呢?」。
穆桂英越想越觉得可怕,神情也越发凝重,躲在穆桂英身后的杨文广此时好
不容易稳住了心神,探出头来看了看,却看到遍地的血迹,于是迅速缩回了穆桂
英背后,惊慌地道:「娘,这里好多血,老祖宗该不会已经……」。
「不会的!祖母和伯母婶娘她们个个都是久经沙场的女中豪杰,况且有杨家
历代英杰在天之灵庇佑,一定会逢凶化吉,平安无事的」。
穆桂英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杨文广,也强行驱散了自己心中那些可怕的念头,
翻身下马,跟其他韧一起察看着现场遗留的蛛丝马迹。
不多时,李元昊也带着手下们赶到,他快速扫了狼藉一片的现场,心里暗道:
「杨家这些女流之辈还真不能小觑,纵使本王子计划如此周密,仍然经历了一场
血战,想来必定折损了不少精锐,不过既然没留下尸体,必定有所收获,就是不
知这收获如何」。
众人分散搜寻了一会,忽然有人高喊道:「大家快来看,这里有情况」。
穆桂英离那人最近,听得此言,第一个上前察看,果然发现地上有两条很深
的车辙,她心头一震,于是顺着车辙快步往前探查,走了一二里路后,来到了一
处高达百余丈的断崖边,车辙却忽然消失不见了。
「难道祖母所乘的马车摔下了悬崖?那岂不是凶多吉少?」。
带着无比忐忑的心情,穆桂英往断崖下望去,但令她无比揪心的是,一堆马
车残骸正静静地躺在断崖下,虽然隔得太远,看不清全貌,但穆桂英心里很清楚,
一般人绝不会来到这荒无人烟的悬崖边,崖下的残骸无疑就是佘太君所乘的马车。
「祖母……大娘……排风……是桂英的粗心大意害了你们……如今你们都离
桂英而去……难道是老天真要亡我杨家?」。
满腔的悲痛和深深的自责从心底升腾而起,如同万把钢刀在腹内乱搅,让她
痛不欲生,身子也忽然变得无比虚弱,感觉被掏空了一般,浑身轻飘飘的,这是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即便在面对敌人刀山剑阵之时,穆桂英也从未皱过一下眉,
但如今,她却像突然得了重病一般,浑身乏力,摇摇欲坠。
不错,穆桂英是绝世无双的统帅,是智勇兼备的巾帼英雄,但不管怎么说,
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并非铁打钢铸,短短的一个多月以来,穆桂英先是经历了
丧夫之痛,紧接着又蒙受了千古奇冤,差点被满门抄斩,即便侥幸逃过了死罪,
但天波府被抄、全家被革去功名、贬为庶民,被逼迁离汴京,这一系列的遭遇都
像沉重的石头一样压在穆桂英的心头,而现在,佘太君的离世和杨家众人的下落
不明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打在穆桂英本就不堪重负的心房上。
虽然今日被伏击说起来不能怪她,但穆桂英依然觉得是自己太过大意,犯了
兵家大忌,才导致了佘太君等人的罹难,一时间,懊悔与悲痛,自责与愧疚等种
种不良情绪一齐涌上心头,好似决堤的山洪一般,击垮了她那本就不堪重负的心
防,一向刚强冷静的穆桂英眼眶一红,竟流下了软弱的泪水。
名扬天下的女元帅穆桂英会像个平凡的弱质女流一样伤心哭泣,说出来只怕
没人会信,但坚强总是有底限的,当这么多的苦难和噩耗轮流袭来时,再坚强的
人也免不了崩溃。
随着穆桂英坚韧的心防一时崩溃,身体上的疲惫也落井下石地缠上了她。
自从杨宗保英勇殉国后,这些天来穆桂英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晚都是在
悲痛的思绪中辗转难眠,刚强如她,自是不能让家人担心,所以平日在家人面前,
穆桂英一直强撑着,不敢表露出一丝疲惫困倦。
如今心防崩塌后,长途跋涉的劳累,翻山越岭的艰辛以及刚才那场恶战的疲
劳便一股脑涌了上来,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向强健的穆桂英只觉天
旋地转,眼前一黑,脚下一软,高挑的身子便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这一倒若在别处尚不打紧,但要命的是,穆桂英脚踏之处乃是百丈悬崖,只
要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