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程宗扬召集属下秘议的同时,洛都一处密室内,一个优美的身影静静立在桌边,正一边看着卷宗,一边听着属下的汇报。
“……郭解门客白昼杀人,又是在云台书院内格杀学子,天子闻讯大怒,下旨严惩凶手。”闻清语停顿了一下,然后道:“董卧虎已奉诏前往五陵,捉拿郭解及其亲族。”
“又是大怒。”剑玉姬淡淡道:“若是我没记错,这位天子少时性情淳厚,处事沉稳,为人宽弘大度,年仅八岁,便有帝王气度……”
“确实有此传言。”闻清语道:“看来永安宫当年为了天子的帝位,花了不少力气。”
“依我看,传言未必为虚。”齐羽仙道:“昔年宽弘仁厚的是这位天子,如今喜怒无常,多疑善妒的,也是这位天子。”
闻清语道:“有道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天子年纪轻轻,却性情大变。不知到底是出了何事?”
齐羽仙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这要看永安宫用的是什么诅咒了。”
闻清语眉峰微挑,“原来如此。”
剑玉姬道:“以天子如今的脾气,能赐刘彭祖全尸,已经是仁德了。”
齐羽仙笑道:“幸好有仙姬吩咐,我们没有在赵王身上押注,又买通了官府的差役,诈作下毒,逼使朱安世与赵王反目,将赵王一系攀咬出来。如今赵王事败,门客四散,倒让我们趁此机会,接手了赵王的大半势力。”
剑玉姬一边合起卷宗,一边道:“这都是教尊的指点。”
听到剑玉姬提及教尊,闻清语和齐羽仙都露出恭敬的神情,两人齐齐躬身,同声应道:“是。”
齐羽仙抬起头,笑道:“那位程少主今日去了江都王邸,还拉着江都王太子说了好一番话——倒是个会见风使舵的。”
剑玉姬道:“说了什么?”
“无非是夸奖江都王太子年轻有为,”齐羽仙道:“多半是得了天子授意,作出一番姿态给外人看。”
剑玉姬又拿起一份卷宗,却是一份记账的簿册,一连十几页,都记着一笔一笔的细目。剑玉姬美目一扫,随即落笔,在册页旁心算出账目出入的总额,最后与卷宗末尾的统计对比,两者分文不差。
剑玉姬一边计算账目,一边从容道:“告诉成光,不要再与他碰面。”
闻清语道:“我已经吩咐过光玉姬,让她小心从事。”
剑玉姬合起卷宗,问道:“金蜜镝如何?”
齐羽仙露出几分尴尬,“教尊所赐药物想必不会有问题,我们估计,金蜜镝虽然病愈,但寿元很可能消耗殆尽。”
剑玉姬微微颦起眉头,这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借口,却是眼下所能找到的最好借口。
齐羽仙也是满心无奈,教尊所赐的药物本来是让金蜜镝卧床不起,谁知金蜜镝只打了两天喷嚏,便即病愈,只好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剑玉姬也是十二分的为难,朱笔悬在半空,迟迟难以落下,最后道:“严先生应该换个地方了。”
“是。”
剑玉姬重又打开一份卷宗,略一注目,便轻轻“咦”了一声。
齐羽仙接过来看了一眼,“是拜火教?”
“这些人还真是不死心。竟然找到吕家的门路,”闻清语道:“依我看,这些人不必再留了。”
剑玉姬道:“拜火教只是疥癣之疾,我们最要紧的对手,只有一个。”
闻清语被她点醒,不由露出半是气恨,半是心有余悸的表情,“没想到那位紫姑娘小小年纪,竟是好生心狠手辣。”
剑玉姬在那份卷宗上记了几笔,然后交给齐羽仙,“拜火教的事,由你去处置。”
齐羽仙接过卷宗,闪身离开。
剑玉姬道:“我已经禀明教尊,不能让她再在洛都坏我们的大事了。”
闻清语有些不安地说道:“不知教尊……”
剑玉姬信手又打开一份卷宗,一边一目十行地往下扫去,一边道:“不必担心,是大祭的事出了漏子,不是你的责任。教尊若是召见,我自会分说明白。”
闻清语放下心事,她静静望着剑玉姬,看着她从容不迫,而又极具效率地处理着教中事物,目光中渐渐流露出一丝慈爱。良久,她感叹道:“这些年,真是让你受累了。”
剑玉姬挽起笔,一边在晴州送来的一份卷宗上批注,一边道:“姆妈说的哪里话?若非我们好运遇到教尊,哪里会有今日?”
“你说的是,”闻清语望空拜了几拜,叹道:“到底要多谢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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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感慨地发现,怪不得是莫逆之交,剧孟的问题还真问到了点子上。
“岂能让人代我受过?”郭解这样回答道。
王孟道:“是我指使的!我去投案!”
郭解摇头道:“不行。”
王孟道:“某不怕死!”
郭解想了一会儿,“我也不怕。”
郭解并不是一个很擅长言辞的人,平常言谈甚至有些木讷,然而正是他这种木讷和口诎,使他说出的话格外有份量。
程宗扬不放心地问道:“郭大侠,你不会自己去投案吧?”
郭解摇摇头,“我不怕死。但我不愿白死。”
程宗扬放下心来,郭解是不惧生死的江湖豪士,并不是迂腐,只要他不肯平白送死就好。
“郭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