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产儿,小时候便体弱多病,因此难免娇惯了些,平日里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
谁曾想这姑娘越大心思也越来越多,可她也万万没想到,这女儿竟然还在外头胡说八道。
这种念头,即使自己心里真这么想,那也不能明晃晃地说出来呀,何况还是说给外面那些长舌的。
若她知道,自家姑娘每日里出去竟然是散播这样的言论,她怎么也不准许呀。
这读书人最在意脸面了,如今傅玦的说法都饶了一圈传到家主耳朵里了,只怕是不知有多少人笑话呢。
傅玦感受着头顶那团炙热的视线,还有柔弱胳膊上渐渐消逝的疼痛,倔强地挺直腰背。她深觉自己没错,城中谁人提及傅沛傅老爷不是一句伉俪情深,简直堪比模范夫妻。
可是自己娘亲呢,自己呢。怕是不值人家浪费半点唾沫星子的功夫,如今那傅瑛还因为自己追求个男人弄得满城风雨的,怎么就不见自己那爹爹训斥半句?
还不是因为人家是那青梅竹马的孩子,是那心尖上的宠儿。
跟傅瑛比起来自己算什么啊,难道她说得有错吗?
况且那日里她和几个处境相似的朋友吃酒喝醉了,一时情难自禁,甚至口不择言。
说完那些话她只觉得那股缠绕在胸口的恶气烟消云散,后来连梦里都是笑着的。只是半夜突然惊醒,那脸颊上干涸的泪痕却像是心脏叛变的证据。
☆、傅家有女
大厅里一直静默得落针可闻,傅沛颤抖着手终于放下了那盏茶,茶杯上方最后一缕白雾也消散无踪了。
“也罢也罢,看来我还是太纵容你了,今晚你便到列祖列宗面前去悔过吧。”
“爹爹,妹妹身子骨弱,您看是不是能……”
傅家二哥傅励到底心疼自己的亲妹妹,然而不等他话说完,就猝不及防遇上了父亲凌厉的眼神,瞬间就噤了声。
都说傅老爷生性温和,这样的父亲他从未见到过,一时既惊讶又惶恐,下意识移开了挡住的去路。
傅沛宽大的袖袍中双手微微握紧,然后一言不发,深情冷冽地与他擦肩而过。傅励赶紧俯下身作揖,“父亲慢走,还望父亲切莫为此事伤了身。”
傅瑛跟着母亲苏氏随后而出,路过傅玦时,此刻小姑娘即便是跪在地上,却仿若身处云端。满脸的矜傲难训,眼中神色变幻莫测,腰背挺直似一杆标枪。
傅瑛能感觉得出对方身上满溢的敌意,却不知对方这敌意为何而来。果然还是个小丫头,心里有什么全然写在了脸上。她一个成年人,也懒得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真有事,她也不是那胆小怕事之人。
夕阳单薄的余晖洒在实木桌角上,大厅里只剩了王氏母女俩。
王氏的脸隐藏在一片阴影中,许是跪的太久累了,便顺势坐在了脚踝上,纤细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像是落在蛛网上蝴蝶最后的挣扎。
傅玦敲了敲酸痛的小腿,她从小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等苦头,如今是觉得膝盖生疼。
“怎么,就这么一会儿便受不得了?前头且有得一夜给你跪呢,可是如你所愿,好好尝尝那滋味儿。”王氏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述说着。
“跪就跪!我还怕了不成,今日若是我那三姐姐犯下同样的事,我看爹爹才不会舍得这么责罚她呢!”傅玦不撞南墙不回头,那姿态像极了一头倔驴。
“啪!”一声脆响落下,面对面的两个人皆吃了一惊。
原本便稀薄的空气此刻仿佛完全凝滞了一般。
王氏看着那犹在颤抖的右手,整个掌心火辣辣地疼痛着。傅玦满脸不可置信,满腔委屈霎时找到了出口,化作热泪滚滚流淌而出,她伸出莹白的玉手,缓缓附上红肿的脸颊。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你第一次打我,却是为了别人……”
王氏终于抬头看向了自己的女儿,屋子里最后的亮光似乎也悄悄溜走了。
黑暗中,女儿的泪脸却意外的清晰,像是刻在了她的心头。打在傅玦身,却痛在她心啊。
“我打你怎么了,就是先前打的太少,才叫你养成了如今这副目无尊长吃里扒外的样子!”
泪水断线珠子般地砸在傅玦的手背上,她整个人都怔愣了,极力透过朦胧的视线和越发昏暗的光线去看自己的母亲。
“怎么,莫不是连自己的娘亲也一并要成那路人甲?”王氏强忍着伤心在自己和女儿心上重重插了最后一刀。
“母亲……母亲您明知……您这是诛女儿的心啊。”傅玦终于颓然的挎下了她那背脊,整个人缩成一团,以胳膊环抱膝盖,把那高傲的头颅埋在了上面。
温热的泪水渗透进了翠绿的罗裙中,不一会儿便湿了一大摊,晚风终于伺机吹拂了进来,激的傅玦膝盖一凉。
“好一个诛心,你也知道诛心啊,那你可曾想过你那胡言乱语岂不是诛老爷的心?为人父母,哪个希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