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恭敬地站在车旁,见李娴泽出来,立刻拉开车门。李娴泽跨步进去,随着车门被关上,她微微后仰,脸上的神情很是疲惫,眉间是挥之不去的沉重。
车窗上印衬出她消瘦的侧脸,淡漠的眼神,审视的灵魂,无悲无喜,遗世独立。那是上位者专属的忧郁和旁人难以读懂的孤独。
陈宇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此时的李娴泽,几欲开口。而李娴泽注意到他此刻微妙的举动,缓缓转过头,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陈宇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开口道:“夫人刚才来电话说,让您。。。”他低着头,一脸的为难。
李娴泽淡淡开口道:“说吧。”
“让您滚回来。”
李娴泽将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道:“回家。”
李娴泽跪在地上,袖口高卷,露出的小臂上,几条张开的口子微微泛着血迹,此刻被水冲的有些惨淡,双手高高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白米粥和一碟子切好的水果。
徐凌菲坐在李沐风床前,一勺一勺地喂着他吃药,丝毫不去理会,李娴泽因长时间高举而颤抖的双臂。而她的膝下是一片水渍。
彼时,她刚走进徐凌菲的房间,徐凌菲便嗅到了她身上不小的烟味,看到一旁躺在床上的李沐风撇着头轻咳,心中不悦,直接将她拽到院子里,抬腿踹在李娴泽的膝弯处。李娴泽微微一顿,心中还在猜测着自己什么地方又惹了徐凌菲不快,双腿却已经顺着力道跪下。
见她跪稳,徐凌菲让人拿来了一盆凉水。深秋的傍晚,她走到李娴泽对面,想都未想就将那一盆凉水兜头倒下。然后才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一身狼狈的李娴泽,冷冷开口道:“下次,自己洗干净了,再进来。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滚进来吧。”语毕,徐凌菲转身便走,任她身后的那个孩子几经挣扎几欲倒下。
杨雄章看着李娴泽毫无血色的面庞和摇摇欲坠的身子,终是不忍心伸出手去,同时李娴泽已经单手撑地站了起来。
抬眼对上杨雄章担忧的目光,李娴泽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是温柔地看着她道:“杨叔,我没事儿。”
杨雄章看着她的眼神,清澈又干净,纯良的像个孩子。谁敢将这样一双无害的眼神与那个传说中的黑帮少主联系在一起?谁能想到,堂堂l市的黑帮老大,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李娴泽在李家仍是卑微的连尘埃都不如。
杨雄章不解,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人,明明自己都身处黑暗了,还总想着给别人带去光明?他想不通,便也只好看着她缓缓向前的背影,木然在心底涌出一阵呼唤:“停下来,停下来。”
而屋内,此刻贸然闯进来的王彪万分后悔,退也不是进也不能,尴尬地呆在门口,无措地看着李娴泽。起初,王彪不是很理解为何李娴泽愿意在李家如此忍气吞声,后来他经历了一次大年初一的血祭后,只能感叹他家少主一片赤子之心。
徐凌菲也不抬头,用毛巾替李沐风擦了擦嘴角,淡淡开口道:“你不用看她,有什么事就说吧。”
“夫人,少主,”王彪微微颔首,只觉得周身包裹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他咽了咽口水接着道:“少主,货物到了。交易方的几位老总希望跟您吃一顿饭。”
“知道了,”李娴泽双手仍高举着托盘,语气的清冷与此时她的姿势有些违和:“跟他们的人交涉一下,时间定下来后告诉我。”
“是。”王彪点头,转身离开,在走出房间的一瞬间,不由地呼出一口气。
徐凌菲将李沐风喝完的药碗放在李娴泽高居的托盘上,随后很是自然地拿起了一旁的碟子,叉起一块切好的苹果,眼里嘴角皆是爱意地道:“风儿,吃块苹果,去去嘴里的苦涩。”
李沐风很是听话地张开嘴巴,无意中撇过头,目光落在李娴泽身上,定定看了一会儿,随意问道:“妈,她是谁?”
第19章 不得好死,不能好活
李沐风自从那件事儿之后,便患上了严重的j-i,ng神疾病,那个时候他连自己都记不得了。徐凌菲几乎每天都在他身边柔声地唤着他的名字,上天怜悯,李沐风终于记起了自己,记住了徐凌菲。并且现在病情控制得也很不错,至少他鲜少再情绪失控或哭打喊闹了。
徐凌菲又叉起一块苹果递到李沐风嘴边,也不看李娴泽一眼地道:“告诉少爷,你是谁。”
李娴泽微微颔首,眼神里没有半分的情绪,语气平静地道:“娴泽是李家的罪人,是李家的狗。”
二十一世纪的第一年初日,那年的冬天已经过去了一半,却连一场雪都没有下过,天气是脆生生的冷,而李娴泽跪在地板上,额上已经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微蹙着眉抿着唇,生生受着身后一阵强过一阵的钝痛。
彼时,徐凌菲的枪顶在李娴泽头上,冷冷道:“你的任务结束了,该死了。”
不料,李娴泽直直跪下,卑微地道:“夫人,娴泽想求您,饶娴泽一命。”
徐凌菲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扯着嘴角笑得很是嘲讽地道:“你有什么脸面求我饶你?”
“娴泽想活着赎罪。”
在听到李娴泽平静地讲出这句话后,徐凌菲握着枪的手不由地一抖,随后便恢复往常,看着她半晌,冷冷开口道:“一百棍子,撑下来了,再来跟我谈这些。”这个规矩一经形成,便持续了整整三年。而那一百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