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是的。”我说,“可是我觉得他在利用我的病。他觉得他可以随便改写过去,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而我永远不会知道,永远也看不出来。可是我的确知道。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在做什么,因此我不信任他。他这么做到最后会让我远离他,纳什医生。会毁了一切。”
“那么,”他说,“你觉得在这件事情上你能做些什么呢?”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今天早晨我一遍又一遍读过自己写的东西。关于我如何理应信任他,我却如何不信任他,到最后我能想到的只有一句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必须告诉他我在记日志。”我说,“必须告诉他我一直在跟你会面。”
有一会儿纳什医生没有说话。我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反对?可是他开口说:“我想你也许是对的。”
我全身涌上一股轻松:“你也这么觉得?”
“是的。”他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么做也许是明智的。我不知道本给你讲的过去跟你自己慢慢想起的有这么大的出入,也不知道这有多么让人难过。可是我也想到,现在我们只看到了事情的一面。根据你说的,你压抑的记忆已经开始越来越多地浮现了。跟本谈谈可能对你有些帮助,谈谈过去,可能会加快你恢复记忆。”
“你这么觉得?”
“是的。”他说,“我想也许瞒着本不让他知道我们的治疗是个错误。再说,今天我跟‘韦林之家’的工作人员谈了谈,想知道那儿的情形怎么样。那个工作人员是一个跟你关系亲密的女人,名叫妮可。她告诉我她最近才刚刚回到那里工作,不过发现你已经回家住的时候她十分开心。她说没有人可以比本更爱你,他几乎每天都去看你。她说他会陪你在房间里坐着,或者在花园里,除此之外他还努力作出快活的样子。工作人员都跟他很熟,他们常盼着他去。”他停了片刻。“我们去‘韦林之家’访问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提议本跟我们一起去呢?”又是一阵沉默。“反正或许我应该跟他认识认识。”
“你们从来没有见过面?”
“没有。”他说,“只是刚刚开始联系他打算跟你见面的时候我们简短地通过电话,我们处得不算好……”
那时我突然明白过来,这正是他提议我邀请本的原因。他终于想要见见他了,他希望把一切都放到明面,确保昨天的尴尬场面永远不会再次发生。
“好的。”我说,“如果你这么认为。”
他说他确实这么想。他等了很久,接着问:“克丽丝?你说你读过日志了?”
“是的。”我说。他又等了一会儿:“今天早上我没有打电话。我没有告诉你它在哪里。”
我意识到这是真的。我自己去了衣柜旁边,尽管我不知道会在里面找到什么。我发现了鞋盒,几乎不假思索地打开了它。我自己找到了它,仿佛我记得它会在那里。
“太好了。”他说。
*****
我在床上记这篇日志。时间已经不早了,可是本在他的书房里,那个房间在平台对面。我能听到他在工作,键盘咔哒作响,还有鼠标的声音。偶尔我能听到一声叹息,听到他的椅子发出吱吱声。我想象他正眯着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我相信如果他关掉机器准备睡觉的话我会听见声音,来得及藏起我的日志。不管今天早上我怎么想、怎么跟纳什医生达成了一致,现在我肯定自己不希望我的丈夫发现我在写什么。
今天晚上我们坐在餐室时我跟他谈了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他抬起头来,我说,“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过孩子?”我猜我是在试探他。我暗暗祈求他告诉我真相,驳倒我的推断。
“时机似乎总是不对。”他说,“然后就来不及了。”
我把我的碟子推到了一边,我很失望。他很晚才回家,进门的时候大声叫着我的名字,问我怎么样了。“你在哪里?”他说,听起来像是指责。
我喊道我在厨房里。我在准备晚饭,把洋葱切好放到正在热的橄榄油里。他站在门口,仿佛犹豫着要不要进屋。他看起来有点疲惫、不高兴。“你还好吗?”我说。
他看见了我手里的刀:“你在干什么?”
“只是在做晚饭。”我说。我笑了,但他没有回应。“我想我们可以吃个煎蛋。我在冰箱里发现了一些鸡蛋,还有些蘑菇。我们有土豆吗?我在哪里也找不到,我——”
“我本来计划晚上吃猪排的。”他说,“我买了一些,昨天买的。我想我们可以吃那些。”
“抱歉。”我说,“我——”
“不过没有关系。煎蛋没有问题,如果你喜欢的话。”
我能感觉到谈话滑向了我不希望的去向。他盯着砧板,我的手正悬在上面,抓着刀。
“不。”我说。我笑了,可是他没有跟我一起笑。“没关系的,我没有意识到。我可以——”
“现在你都切了洋葱了。”他说。他讲话时不带感情,只是陈述事实,没有加什么修饰。
“我知道,可是……切了的洋葱我们还是可以吃吧?”
“随便你想怎么样。”他说。他转过身向餐室走去。“我去摆桌子。”我没有回答。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如果我做错了的话。我继续切着洋葱。
现在我们面对面地坐着,一顿饭没有说几句话。我问过他是否一切都好,但他耸耸肩说是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