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荣秋的目光落在晏西槐指间,kent焦油量少,味道清淡,与此同时烧得也快,片刻晃神的功夫,就剩下了一半。
“那就掐了吧。”他说。
烟头闪烁的红光很快消失,剩下的半截烟在晏西槐指尖转了转,犹豫不决。
晏西槐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三。”陈荣秋应了声,或许是不想气氛太僵硬,又或许想要做几分遮掩,他接着说,“在家整理东西的时候,收拾出几本书和一些小物件,我想着物归原主,就寄到你的研究室吧。”
“嗯。”晏西槐说,“我换地址了。”
陈荣秋笑了笑:“hp上能查到的。”
晏西槐也随他笑了笑。
“hp上还能查到什么?”
陈荣秋闭了闭眼,同时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却没说话。
“知道吗,”晏西槐沉默片刻,语气有几分意味不明,“你每次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就只差没在脸上直白地写着‘快来哄我’。”
陈荣秋眉心皱了皱,又很快松开,轻描淡写笑道:“晏教授现如今这样说,恐怕有些不太合适了吧。”
晏西槐笑了笑,仿佛并不在意:“每当生气的时候,就会喊我‘晏教授’。”
陈荣秋动了动嘴角:“这个时候你不应该陪在你的新婚妻子身边吗?”
闻言,晏西槐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比起我,护工会更清楚要怎样照顾她。”他收回视线,淡淡道。
陈荣秋笑着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你该进去了,今晚你是主角之一。”
晏西槐点点头,转身作势要走,但到底只是抬手松了松自己的领结。
“我听王衢说你下周三就要离开,今后再见面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晏西槐看着陈荣秋转过身来,抬手点了一根烟,皱眉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荣秋打眼一看,下意识就躲了一下,晏西槐习惯抽camel,与温文儒雅的外表极不相符,他的内心大概住着一个“糙”字,而从前陈荣秋几乎每次都要被迫品尝浓重的烟草气息,后来甚至成为了一种可以称之为情趣的约定俗成,连躲避动作都形成了条件反s,he。
晏西槐没有漏掉这个明显的动作,被烟雾遮住的瞳孔深处有一丝触动。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能说些什么呢?”陈荣秋说,“只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不请自来。”
晏西槐点点头,眯着眼睛,侧头吐出一个小小的烟圈。
他看着那个烟圈慢慢消散,才说:“如果是我有话想说呢?”
于是陈荣秋笑了。
晏西槐太了解他,甚至不需要观察他的表情,单从笑声中就能听出来,他生气了。
是被冒犯时的自我防御,也是亮出锋利爪牙之前的预警信号。
“你这样的人,是断然不肯被他人左右的,这一点我想我很清楚。”陈荣秋说,“其他的就不必多说了,祝你新婚愉快。”
他把话放下就走,与晏西槐擦肩而过时扬手轻轻一挥,手心里的花瓣晕散出清幽的香气,落在晏西槐肩头、臂弯,坠落在地。
是方才应当向新人投掷的、带着祝福的鲜花,伴随着一句渐行渐远的“告辞”。
晏西槐转过身,靠在身后的围栏上,注视着那个背影没入人群,而后离开会场。
第三章
陈荣秋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并且说到做到,即便婚礼时称得上是不欢而散,他第二天仍是打包好同晏西槐提及的书籍和物件,照着hp上的地址寄了过去。
这大约真的是同晏西槐的最后一次联系了,但这边寄出的东西还不曾送到,那边送来的答谢卡就已经躺在了信箱当中。
快得有些反常,陈荣秋把它捡出来,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张手写的卡片,而卡片上的字迹他很熟悉,内容也并非千篇一律的感谢,而是用钢笔写下了铁画银钩的一行字。
“解落春情,处处荣秋。”
落款是晏西槐。
陈荣秋扫了一眼,只觉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抬手想将它撕了,只因这东西实在太过不合时宜也不妥当,更甚者难免落下口舌,但他挣扎片刻,到底还是不舍得,又看了两眼,最后翻出自己的钱包,把它塞进了夹层中。
这东西到得恰巧,陈荣秋不过回来进行最后的确认就要离开,房子已经空了,该收拾该处理的东西一律清理完毕,如果再晚半天,这张卡片就要通过旁人转交到他手上,到那时这东西大概率是不能留了。
距离回国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但陈荣秋并不打算在这里继续住下去,这套不大的公寓保存了太多他与晏西槐之间的回忆。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即便只留作纪念,对于已婚的另一方来说,都不啻于一种挑衅,尽管对方并不会知道。
而之所以称其冠冕堂皇,也是因为刚才晏西槐送来的答谢卡,如今还好端端的躺在陈荣秋的钱包夹层中。
最后这段时间,陈荣秋与得到他消息的朋友们一一见过面,又去师兄家拜访,见过了许久未见的校友师姐,也就是师兄的妻子,和他们的小女儿。
听着小姑娘追着他叫“叔叔”,一声奶过一声,陈荣秋难得笑得开怀,抱着小女孩给她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师姐埋怨他太客气,师兄瞪着他不说话,陈荣秋逗着小女孩,语调耐心而温柔。
“应该的。”他笑着说。
两天过得很快,离开时师兄亲自开车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