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莫堇颔首致意。
一眨眼三月将过,重逢不过几日,又是漫长的分别,这经久的分别,让他忍不住觉得此时一定是一场梦。
浑浑噩噩,恍恍惚惚。
七年前那场梦至今还未醒,只可惜那个人早已忘记。可笑自己再次制造偶遇,那人依旧毫无察觉。
想到此处,约莫是心有阻塞之痛,面色沉了又沉,双眸瞧向远处,再有几日便是除夕,春季将至,北边的大雪何时能融化?
莫堇正暗自沉思,忽地一阵喧哗,微微侧目,四名官爷打扮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兵刃朝桌上一扔,大喝道:“小老儿,来壶好茶!”
“好咧好咧!”老者颤颤巍巍地提着热茶走了过来,拽下汗巾朝桌子抹了又抹。随即摆好茶杯,将热茶倒好,赶紧撤开。
“坐坐坐!”四人同时落座,不肖一会,一壶热茶便见了底,又朝着老者要了一壶,顺带一碟花生米。
“呸,这茶真是糙的狠!”一官爷开始聒噪起来,抓起一把花生米朝嘴里扔去,又喝了一口茶,既嫌弃又继续喝着。
“有得喝就喝着吧,怕是来日连这个也喝不着了!”对座的官爷嗤笑道。
“也是他娘的倒霉透顶,你说咱好好地当着差,混混日子,倒也能混到死。这景州城大约是招了灾星,啥玩意大人物都齐聚一堂!这下倒好,死了两世子,罢了一县令,就连何太守昨夜也被杀了!”聒噪官爷似乎性致颇高,越说越肆无忌惮。
“嘘!老哥,你小点声!小心隔墙有耳!“对座的官爷朝茶蓬四周瞧了瞧,又伸到怀里摸了摸,像是松了口气。
“说的是,你看那人,一脸丧气的模样!真是晦气,不是个邪祟便是个痨病鬼!”对着莫堇而坐的官爷用胳膊肘戳了戳左边的官爷,悄声道。
“嗨,莫多言,莫多言。咱一会就分道扬镳了,送信要紧!切勿生事!”相比其他三名官爷,对座的官爷倒是小心谨慎的多。
“听说了吗,那乞丐王爷还有私生子呢!”聒噪的官兵又开始胡诌起来。
“休要胡说!你从哪听来的一嘴!”对座的官爷瞪了他一眼,道:“你今个早上喝多了,至今还糊着?”
“哪能,我醒着呢,不是我胡说,前夜我值班,亲耳听说的。”聒噪官爷沉着嗓子,声若蚊蝇:“我跟你们说……”
莫堇眉头一蹙,端起茶杯,踱到四名官兵面前,淡淡道:“闲谈莫论他人非。”
“喂,痨病鬼,说你了吗?”聒噪官爷面红脖子粗的地站起来狠狠推了莫堇一把,莫堇眼神闪过一道寒冰般的锋芒,这一推,莫堇倒是纹丝不动,倒地的是那名聒噪官爷。
“你!”聒噪官爷腿脚一软,推莫堇的那只手掌瞬间发黑!
“这位公子,您大人大量,我这位老哥平时就嘴欠,今个儿早上喝多了,这会还胡言乱语,脑子不清不楚,您别跟他计较,放他一马!”对座官爷扶起聒噪官爷,双手抱拳又行了一礼。其他二位官爷均站起身,纷纷道歉行礼。
莫堇手一扬,一阵清香拂面,聒噪男子手掌黑印逐渐消去。
莫堇不置一言,继续坐下喝着热茶。
一阵沉默过后,四名官爷扔下几个铜板,临走时,那名对茶极其不满的聒噪官爷还是忍不住转过身,冲老者骂道:“你这糙茶喝起来跟马尿一般!涩的狠!呸!”
老者点头哈腰,忙不迭地答着:“官爷教训的是!怠慢怠慢了!对不住对不住!”
莫堇眸光一闪,袖间一道暗影拂过,聒噪官爷一个趔趄,一只袖箭s,he在肩膀处,疼的他龇牙咧嘴。
原本以为即将开始一场血雨腥风的打斗,却什么也没发生。
“行了,行了!走吧,一会天该黑了!”小心谨慎的那位官爷连忙死死拽着那名嘴里还在不停吐噜着脏话的聒噪官爷,四人拖拖拽拽地走出茶蓬,随即响起一阵马蹄声。
“这些官差越来越不像话了,整天耀武扬威的!不过就是几个跑腿的,还嫌小老儿的茶糙!活该被教训!恶有恶报!”老者将汗巾甩在桌上,愤愤地收拾着那一桌狼藉。
“哐当”一声响,茶壶落地,碎成几片,剩余的热茶ji-an在老者裤腿上。
老者俯身收拾好碎片,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多时,茶蓬内的客人已悉数离开,就剩下莫堇一人。
老者或许是年纪大了,靠着茶蓬门柱睡着了,还打着呼噜。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人,莫堇心中一阵触动。
他站了起来,轻轻推了推老者,道:“老人家,醒醒,天凉。”
老者吸了吸鼻子,侧过身,接着睡。莫堇无奈笑了笑,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老者身上,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进老者的手心里。
莫堇抬眼望了望逐渐暗沉的天际,心里一顿失落。
看来今日是等不到了。
正惆怅着,一阵马儿的嘶鸣声传来,天色虽暗,那道白影倒甚是打眼。
他微微一怔,天灵盖仿佛一道闪电劈过来,劈的他七荤八素,浑身颤栗。
对方似乎也发现他了,他骑在马背上,缓缓向他走过来。
“你……”
“你……”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块,笑容溢在脸上,撞进心坎里。
两个不善言辞的人,就这么四目相对,明明心潮澎湃,激动难耐,却化作一个字“你”,便这么不尴不尬地对望着。
一阵久久地沉默过后,方季缓缓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