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非焰的手从背后环绕过云想衣的身体,贴在云想衣的胸膛上,感觉那脆弱的心跳在手掌下面越来越急促,他喃喃地道:“不要想起别的人,想衣,我在这呢……我是天底下最爱你的那个人,这就够了,不要贪心,不要在我面前想起别的人。”
白色的蝴蝶在眼帘前飞过,缠着缕缕青丝,解不开那个结,倦了,便栖在耳鬓边上。
“非焰……非焰……”云想衣的手摸索着,覆在景非焰的手上,用力用力地按住自己的胸口,他低下头,有些惊慌地喘着气,“好疼,这里好疼呀……我是不是病了?疼得要死掉了。”
蝴蝶的呓语,是冷冷的温存,恍惚地掠过景非焰的嘴唇,把他淹没。那时竟不能呼吸、不能言语,使劲地抓住了云想衣,几乎想把他的胸膛揉碎了、把心挖出来,俯下去,轻柔地吻着他的耳垂,蝴蝶从梦中惊飞,青丝凭空。
——
淡月如勾,长阶外敲起悠悠的梆子,三更天,上书房依旧是华灯高掌,红烛的灰烬在琉璃盏下沉淀,青衣宫人跪在案前,研磨着墨砚,夜已深,人未眠。
白发苍然的韩太傅佝偻着腰,将奏折呈给上座的景非焰:“这是从边关传来的战报,吃紧得很,兵部的洪尚书今日早朝前也曾与老臣有言,怕是要加调几万军马过去,否则卫王是撑不住的。”
景非焰接过奏折一览,冷笑道:“卫王掌帅月余,竟无一回胜战。封氏不过我手下败将,此番叛乱本不足挂齿,何至于今日如此嚣张,倒大半是托了他卫王的福气了。”
韩太傅见左右无人,遂正色曰:“皇上此言差矣。老臣亦知皇上心意,欲以此举牵制卫王的势力,但封氏向来为我朝心腹之患,断不可因此轻率。皇上登基未足半载,前番时日才平定了景非岑的谋反,此时朝局未稳,若边关再败,恐怕会有变数。”
景非焰执笔批阅,一面不动声色,慢慢地道:“那依太傅之见,当如何?”
韩太傅躬身:“卫王本非武将出身,岂能领兵?臣请皇上即刻招回卫王,另遣得力之人上阵。”
“何人得力?”景非焰眉毛一挑。
“季州黎常曾为殿前大将军,三年前因琐事触怒先帝,被先帝贬往季州府。”韩太傅暗察景非焰的神色,斟酌词句,“先帝尝有云,黎常为人忠肝胆,有将才,来日皇上即位,若能提携他于潦倒之中,他必感恩戴德,能为皇上之死士。”
景非焰的手一颤,笔尖重重地勾破了奏折,呆了一呆,烦躁将奏折揉成一团,狠狠地掷于地上。默然半晌复又一声长叹:“不错、不错,先帝果然下得一手好棋,便是朕的即位诏书也是他先前拟好的了,连日子都算计得准。黎常既是先帝推荐的,想来是不差,便是他罢了。”
韩太傅忽然跪下,叩头不已。
景非焰苦笑一声:“此处唯我君臣二人,老太傅若是还有什么先帝遗训之类,但说无妨。朕自小即出太傅门下,一向敬畏有加,太傅不必在朕面前作此姿态。”
韩太傅将头伏在地上,语气却是刚烈无比:“先帝临崩前两日,颁一密旨与臣,若先帝过后,云氏想衣未死,必诛之,以绝后患。先是时,臣谓其重伤将不治,却不料皇上倾力护之,今闻得太医言,云想衣已然无恙,臣有负先帝之托,甚感羞愧。”
“今日迟了,老太傅告退吧。”景非焰倏然立起,漠然道。
韩太傅叩头,触地有声:“臣一片忠心为皇上计,此人不除,皇上将来必生悔恨之心。为君者当绝人之常情,难道皇上不知,便是连当年的明庄宣华皇后也是……”
“太傅慎言!”景非焰惨白了脸,厉声喝道。
“皇上!”韩太傅抬起头来,额上血迹班驳,言之铮铮:“老臣曾教皇上‘列王志’,可知先祖圣贤是何作为?若论后宫家事,臣本不该言,但云想衣祸乱宫廷、欺君惘上、蓄意谋乱,皇上便是不忍,亦应交与刑部处置,以正法纪,岂能以私情庇之?”
“咯哒”一声,景非焰将手中的笔折为两段,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去:“他已经死了。”
“皇上何以欺臣?”韩太傅直视景非焰。
“他已经死了。”景非焰的脸上又复平静,瞥了韩太傅一眼,淡然道,“太傅若不信,可随朕来。”言罢拂袖径出。
韩太傅被宫人搀扶着急急起身,跟上景非焰。
青衣宫人挑着宫灯在前引路,袅袅的灯花在风中摇摆着,照见画檐上的勾角、长阶外的阑干,朱颜不改。荧虫从衣角边掠过,在黑色里留下一点淡淡的粉。
明琅宫中灯火阑珊,云想衣低头拨弄着什么,回首见了一干人进来,慌张地手中的事物捂到枕头下面。
“想衣,过来……”景非焰伸出了手,柔声唤道。
云想衣睁大了眼睛,望着韩太傅怒目的模样,不觉心惊胆战,飞扑到景非焰的怀中,软绵绵地嘟囔着:“你这么晚才回来,他们不肯我睡,我困呢。”
韩太傅勃然大怒,指着云想衣喝道:“咄,j,i,an佞小人胆敢如此张狂!”
云想衣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忽然“哇哇”大哭,推开景非焰,哆哆嗦嗦地往床底下爬。
景非焰一惊,忙拖住了云想衣,怜惜地搂住他,细细声地哄他:“别怕,有我呢,想衣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