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
威严的声音带着重重的回声,穿过雨幕在袁天纲的耳朵里响起,一瞬间像要把他的灵魂拖至无尽深渊一般,恍惚而不能言,身负万石之重而浑不能动。
‘袁天罡。’
袁天纲浑身一颤,膝盖不由自主的软下,五体投地。
“臣,见过…龙帝陛下!”
他眼珠子神经质的颤动着,想要说什么,却迫于那强大的龙气带来的威压,而无法说出。
‘尔等退下,吾要借司天台一用。’黄衣人始终背对着袁天纲,雨丝隔着一尺之距自行避开他的身体,无月无星无火无光,然他的背影一直朦胧可见。他不言不语,而那真言却仍然响起在袁天纲的耳朵里,又似在脑袋里响着,沿着血管一路流进脏器,把r_ou_体的热力逐渐带走。
袁天纲眼观鼻,雨珠不停的从散落的额发滴落成串,他没有听到原本应该藏在不远处的十六卫的响动,仿佛这天地间除了他,除了司天台,就是那龙帝轩辕氏所踩的一方之地。
深切的惶恐油然而生。
十六卫去了哪里?
他们的自以为是,莫非从来都在上苍眼底?
“臣…臣等自当退避只请————”他深吸一口气,闭眼大声说:“只请龙帝陛下云收雨散,救天下苍生于危难——!!!”
然半柱香过去,周遭却再无声音。
袁天纲心惊胆战的半睁开眼,就看到眼前一袭明黄色衣角迤逦在地,却没有被没过脚背的雨水浸s-hi,依然鲜艳夺目的柔软的覆在那处,垂下的衣袖无风自扬,在浅浅的光晕间流转华贵的暗纹。一块黄玉由黄色丝络系住,j-i,ng致无匹的黄龙纹样似在眼前,细瞧又模糊不清。
他如遭雷击般把眼睛闭紧,再不敢动。这时,他突然察觉,一直如同冰雹一般击打在他的身上的豪雨,竟似被龙帝的威严所挡,若不是耳边的雷鸣暴雨声一直未曾褪去,他定会以为龙帝已然如他所愿。云收雨散。
‘吾救汝等于危难…谁又救吾儿于危难?’
他听到一声叹息,仿佛山间云气,随日升袅袅而散,却又形同泰山沉压而下。袁天纲几乎感到一股浓烈寒气自跪伏的膝盖和手臂蔓延而起,明明是一声悠长的叹息,他却偏偏从那飘渺的尾音中,听出了一丝扭曲的戾气。
这龙帝身为四方之长,本应为不滤池而渔,德达深渊的王者,怎会如此…善变而喜怒不定?
“臣,臣请陛下,怜佑苍生…”他重重的磕头,卑微而虔诚的把头贴在黄龙脚下的石板上。
头顶未有声音。但是袁天纲能够感受到那道审视的,微怒的视线。
那和他所效忠的唐皇不同,那是神和人的不同。他不需要忠诚,不需要一腔热血,只要他是个凡人,就不得不战栗的匍匐在这威严的龙爪之下。
‘罢了,去吧。’
简单的四个字之后,他在下一刻被一阵黑云席卷而去,司天台上顿时空无一人。
龙女
龙帝糅兴伸出手,他的怀里现出一红衣女子。
“孩子,骊珠。”他轻轻抚着怀里人苍白的额角,注入一股真力。
红衣女子勉强睁开眼睛,卷长的睫毛下是一双血琉璃一般的眼瞳,此时却覆盖一层y-in翳。
她好似用尽全身力气,把护在腹部的手抬起,雪白的手掌朝天托举,掌心升起一团混沌的散发着黄晕的光球。
‘龙儿…’女子用那双模糊的眼睛看着光球,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微开阖。
糅兴也安静的凝视着那团光球,他黛青的眉宛如远山,眉尾偏偏凌厉的上扬,深入鬓角。鼻梁和眉骨形成完美的尖锐的角度,那双幽深廖远的眼睛如同最上等的黄玉,同时酝酿着细微的星光,仿佛晴夜里远古星空映照海面。
在这双眼睛面前,他的五官模糊淡去,当你看着他的时候,灵魂被这双眼睛牢牢的摄住…除了它们,这世间再无风景。
而此时,他用它们凝视着光球,然后轻轻的伸手,从下方包住红衣女子的手背——光球一瞬间变得清晰且明亮起来。
“你看,我们的孩子不会是灾星…”糅兴侧头在女子嘴角轻吻,低柔的说:“因为我会保护他。”
骊珠仰头竭力的看着糅兴,抬起另一只冰冷的手颤抖着抚上他的脸庞,染着红艳凤仙花汁的指尖触摸着他洁白耳垂上的黄玉充耳,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古代男子佩戴的耳环可以想象为带着缺口的环状玉玦)。
但是下一秒,她的手就垂了下去,气息全无。
骊珠的身体迅速的从龙帝的怀里消失,同时一条庞大蜿蜒的半透明红龙穿过他的身体,在司天台上盘旋往复,仿佛有什么眷恋不舍之物让它流连不去。整个过程寂静而悲廖,却又优美至极。
糅兴仰头看着红龙,直到红龙的魂体化为缭绕云烟散去。漫天豪雨已经悄无声息的收住,这世上凡人必定欢喜至极。
可他却在这一夜失去了心爱的女子,也即将与他的幺儿骨r_ou_相离。
“帝君。”
四龙盘旋落地,青红白黑四龙王恭立在糅兴身后。
“北帝已至。”
龙魂
龙帝糅兴转过身,修长如玉的手掌中仍就托着那团越见清晰的光球,脸上波澜不兴般沉凝。
他的面前突地腾起一股雾气,s-hi漉漉的大理石地面隐不可见,就像是一个无底黑洞一般,细听甚至能听到魑魅魍魉凄厉哀嚎。
雾气渐渐凝聚成掌管酆都地狱的北太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