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魄对那袭来的人道:“你要杀他,即使段惊蛰不透露那消息,我也便把我所知的昭告天下。”
邱心素站在远处,将剑斜指地上,她听了这威胁,只淡淡道:“你不会。”
阿魄直视她:“我当然会。”
邱心素又道:“你是白家人。”
阿魄却笑道:“邱前辈要是问其他白家人,便会知我是冷血的人,不会把死人的意志背在自己身上,即使是亲人。”
死人的意志,遵从便是痴傻,不遵从便是冷血,无论如何都是作恶。
邱心素却道:“这个消息会让天下大乱,死伤无数。这不是死人的意志,是活人的意志,你背是不背?”
阿魄听了微愕。
邱心素知道了答案。她看着阿魄面上的震惊和心疼的愧色,又仰头,看向天上那轮孤寂满月。
她轻声道:“他在无端客栈。”
阿魄看着那个月下静立的女人,只觉得胸中忽然生起无限苦郁。
阿魄问:“他能活下来吗?”
邱心素道:“他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痛快地死去,一种是痛苦地活着。”
阿魄听了却笑道:“所有的人都是这两种选择。”
邱心素听了,竟然也微微一笑:“我要带那屋里的人走。”
阿魄问:“他是段惊澜?”
段惊澜是江湖所知的孔雀滨真正主人,可花雨叶暗里发现整个花雨叶早就在段惊蛰手中,而段惊蛰说他哥哥早已死了。
邱心素却摇头:“只有他知道。”
邱心素进了屋去,很快把那潦倒的孔汀带了出来。孔汀抬起头看了阿魄一眼,像是一块木头那般任人摆布。
阿魄扭头问邱心素:“你要去做什么?”
“做我想做的事。”她转头要走,背影寂寥,“替我好好照顾他。”
她扔下这句话,便与孔汀二人远去,消失在古老苍凉的月色之中。
无端客栈就在最繁华的街道边上,店面不大不小,不冷清也不热闹。紫域里,这样的地方最不起眼,也最容易叫人忽视。
阿魄在屋檐瓦上行走,一户户查看,很快便发现了一间屋子。屋内烛光消残,桌上菜肴冰冷,床上躺着的人一动不动,死了一般。
他立刻破窗而入,影子像是黑色的虎,晃到了邱灵赋身上。
邱灵赋躺在床上,面上没有泪水,只是眼睛发红。他盯着那床顶,直到阿魄来,眼里才动了动。
阿魄给他解了xu`e道,又扶他起来。
邱灵赋起了身子,忽然将阿魄的手甩开,像是从噩梦中惊醒那般机警。
他问阿魄:“她走了?”
阿魄点点头:“嗯。”
要是阿魄离开他,他去追去闹,撒泼打滚,也能把他叫回来。可邱心素要走,便绝对不会回头。所以邱灵赋不问不闹,也不去追。
邱灵赋看到阿魄僵在空中的手,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对阿魄做了什么,又赶紧捉住他的手轻揉,像是要弥补自己无常的暴戾。
他眼眶又有些发热:“对不起,阿魄。对不起······”
阿魄抚摸着他的头发,又在他额头上一吻。他几乎从不为他的任xi-ng生气,邱灵赋爱如何便如何。
此时说什么也不妥,说什么也无用。
阿魄只道:“我们去找叶徽和。”
这毒便是关键,得到解药,一切迎刃而解,没有解药,便是山穷水尽。
邱灵赋难得冷静,他心如死灰,却也点点头。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冷笑。
“这天下人人死之前,都会想到我。”
阿魄握紧匕首,回头看去,那窗外衣袂翻飞,忽地飘进一人。
那人骨瘦衣宽,面色苍白,薄唇像是冰雪雕琢那般寒气。五官y-in柔,眼神却深邃。这是一双麻木看过无数死亡的眼睛,要是对上那双眼睛,人仿佛身陷隆冬冰窟,抽不得身。
此人阿魄见过,他将手从匕首上放下,对那人道:“叶医仙。”
他走来时,身子好似很轻,轻柔的长衫挂在他身子上,像是云一般单薄。
他也不多言,只是饶有兴致盯着邱灵赋的脸。等他走近了邱灵赋,便伸出手便往他的手腕捉去。邱灵赋不识此人,他看那人眼睛漆黑,又见那手像是鹰爪般突然伸来,竟然下意识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