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之前开口被罚去后山思过三年的那个。
云起面上的怔然褪去,他点了点头:“没关系。”
那人面上仍有余红,站直身来目光还有些激动,嘴唇动了几下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转身回到了旭阳长老身后那些弟子里面去。
苏叶子打趣一旁眸光熠熠的婵娟长老:“娟儿师妹,可看好你们峰里女娃娃们的道心啊,否则将来就算都碎在了寒琼峰,我乖徒也不会负责的。”说完他去看快要走到自己身旁的云起,“乖徒,为师说得对么?”
婵娟长老瞥一眼自己身后那些目光四散的女弟子,轻轻哼了一声:“苏叶子你那儿别叫寒琼峰了,改叫祸害峰吧。”
苏叶子摸了摸下巴:“这个主意也还不错,乖徒觉着呢?”
云起点头:“听师父的。”
“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么根苗子收入囊中,苏师兄可真是我们这些师兄弟艳羡啊。”听得之前云起在台下一番言辞,天斗长老这会儿颇是哀怨,再多的兴趣也只能干看着了。
苏叶子难得没有回嘴,笑着看了云起一眼。
“行了,大比既已结束,后面选弟子的事情就交给这些后辈去做了。”旭阳长老开口,有点遗憾地看了台下还僵坐在地的杜水清一眼,心里暗叹一声可惜了,“我等都回吧。”
婵娟长老等人自然没什么异议,各自赞同,苏叶子原本就只是要带着乖徒正正名,此时任务显然已是超额完成,便也准备一起离开。就在他要抬脚的空当,一条神识传音却是止住了他的步子。
“杜水清资质卓越,师父不考虑收他为徒吗?”
苏叶子没急着回头,先去看走在前面那四位守峰长老,包括婵娟长老在内,没一个有什么反应。苏叶子眼底一丝异色划过去——他原本以为,云起神魂之力纵使强悍,估计也就是与婵娟不分上下,没想到婵娟长老对于云起的神识传音波动竟然毫无所察……那也意味着,他的乖徒的神魂之力恐怕是远强于婵娟长老。
如此年纪与修为,这等神魂之力,连骇人听闻都难以形容得了。
苏叶子心里有问号,但并没出口,他看了一眼台下:“怜悯他?”依他对乖徒的性格评判,还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种情绪在里面。
云起却摇了摇头,仍是神识传音:“杜水清的资质至少三届以来最优,师父若是真将他逼入第七峰,纵使不招致宗主怪罪,日后也会有弟子诟病。”
苏叶子想起云起在答应比斗之前婵娟等人说的那些话,蓦地笑了:“其实我有些地方跟你一样。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
云起想了想,然后他皱起眉来,“我在乎。”
苏叶子一怔,失笑:“你不在乎别人如何评价你,却在乎别人如何评价我——这不矛盾吗?”
“不矛盾。”云起神色如常,“记起前事之前,云起为师父而活。”
苏叶子愣住,他其实真的没把云起之前的话当真。过了很久他才回神,眉眼微弯:“好啊。”他的眼神却不沾笑意,清明干净,“在这世上找到让你所留恋的人或事之前,为我活着吧。”
毕竟只有拥有除了活下去本身之外的理由,一个人才能真正地像个人那样活着吧。
“至于杜水清,我会给他一个机会,看他自己表现了。”
苏叶子转身离开,云起跟上去。两人一路回了寒琼峰,踏上牵引之地,苏叶子笑眯眯地看着空中的雪絮,“内宗的灵元比外宗强了太多,还是这里——”
话刚说了一半,站在他旁边安静了一路的云起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苏叶子惊了一下,运转真元将人拦住,想用神识探查他体内情况,却发现云起神魂之力未撤,以他此身的神识都不能探查。
苏叶子皱起眉来,犹豫了片刻,左手将人扶住,右手五指并立掌刀在空中轻轻一划,身畔空气中赫然现出一道几丈长的大口子来,内里呼啸而出的风声令人心栗;苏叶子却是没多犹豫,真元离体将云起周身护住,然后扶着他一起迈进了那缝隙里。
两人衣角纠缠着在那道缝隙中消失时,这条大口子也倏地一下隐没于无,一切重归正常,好像之前这里根本就没有站过两个人一样。而与此同时,寒琼峰没入云端的部分,传来轰然一声钝重而磅礴的巨响。
内宗七峰多数弟子毫无所察,有几位长老和道法强于同侪的老牌守峰弟子有些茫然地停了手中的动作,而身在四峰的四位守峰长老却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了寒琼峰的方向。
宗主峰上半山腰的洞府内,竹林里的箫声骤然一歇,过了许久,林中传来一声低叹,箫声复又低起。
——
……云起在黑夜里跑,拼尽全力地跑。
他的身后的高空中,密布着遮天蔽日的云雷滚滚,那声音如同奔啸的狂蟒,紧紧地逼着他,几乎要压到他的头顶来。
耳边充斥着惨痛的哀叫,鼻腔间尽是血腥的味道……雷光把人间地狱送到他的眼睛里,他几乎耗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在这没有尽头的黑夜里拼命地奔跑。可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在躲避什么。
胸腔中撕扯着针扎一般的疼痛,不甘和无力还有恐惧——那些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过的情绪,强烈如海浪一般扑来——几乎要让他窒息……这个身体仿佛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