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姬瑾瑜前往安吉省的第二日,就让这本是满目疮痍的土地上再添血腥。今时不同往日,大姬百姓本就偏信神学之说,流言出现地这么及时,也不得不让姬瑾瑜起疑心。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谣言散播之人,刚经历灾害的民众,“上位不明”就是给他们找好了的宣泄口,任他们发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些悲痛需要控诉,需要发泄。
“上位不明”的印象,已经在朝廷没有动作的几日里深入人心。即便姬瑾瑜的亲临,让受灾百姓稍稍较少了怀疑,但还是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这是随时可以爆炸的弹药。
天灾这个理念在家破人亡百姓面前行不通,他们迫切地需要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如若姬瑾瑜给的解释不合理,那么,那些死去僧人的话,就成了真言。
倒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到这里,姬瑾瑜失笑,还真的要感谢他的那位好弟弟!不知道他得知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后,有怎样的心历路程?
方荣轩完全是靠着原主零散的记忆摸索着上山,感应寺坐落在郊外的西山上,到了寺门口还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的石梯,前来烧香拜佛之人只能徒步走完这长梯。
京城的感应寺,是神佛信徒向往的圣地。每年香火绵延不绝,得道高僧众多。但感应寺还是国寺,这是除了皇帝外所不为人知的秘密。
感应寺在大姬建国初就被奉为圣地,没有皇帝的支持是不可能的。一个寺庙想要声望大于皇帝,皇帝不可能不干涉,而让你名扬在外的,也只能是皇帝。
它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监视下,它的一言一行,必定都是利于当权者的统治。
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的阶梯,在方荣轩看来也不过瞬息。
戌时的感应寺早已一片寂静,方荣轩直接越过高高的院墙,直奔方丈房。
还没落地,一枚不明物体迎面而来,方荣轩侧身避过,身后的实心圆木柱应声而倒。“砰”地一声回响在寂静的沉睡的寺庙中,吵醒了和周公幽会的僧人。方荣轩眼睛微眯,往后一退,直直地立在倒塌的圆柱上,“这就是感应寺的迎客之道?”
“摄政王不请自来,非客也。”一道苍老却不失浑厚的声音从屋里传出,随着破旧的房门“咯吱”一声,花白的胡须直达腰际的老者徐步走了出来。
方荣轩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发出“喀嚓”一声,说实话,大半夜被人偷袭真的特别不爽。“方丈未免太小心,本王又不会夜袭感应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还请施主见谅。敢问施主这次是为何前来?”方丈被皱纹堆积显得格外小的眼睛里满是清明,带着丝审视。
方荣轩干咳一声,好吧,原主在感应寺可是被列入了黑名单。那些光荣事迹方荣轩不想回想,如果能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去把那个傻到没边的二傻子原主胖揍一顿!不过正事要紧,被圆柱倒地的巨大无比声响吵醒的僧人已经到了院门口,围成一圈,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方荣轩。
人多口杂,方荣轩视线从周围扫过,没有说话。
方丈闭上眼睛,右手拨着佛珠,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夜已深,都退下歇息罢!”
有沉不住气的小僧愤恨出声,“方丈!这次这贼人只身前来,正是一洗血仇的好机会!”
方丈闭着眼睛纹丝不动,声音坚定不容置否:“退下!”
在场的僧人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离开了,唯独还剩下一个小僧弥,恶狠狠地盯着方荣轩,不愿离开。
方荣轩视线在小僧弥身上逗留,奇怪皱眉,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这个小僧弥的半点蛛丝马迹,再说原主和感应寺除了夜袭事件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血海深仇。硬要说的话,也就把佛像毁了几座,感应寺烧了大半,但并未伤及何人性命。
“忘尘,退下!”
小僧弥眼光跟淬了毒一般,刮过方荣轩身上,不甘心地低头道了声“是”,转身离开。
身高不过一米二左右,声音还未过变声期,笔直的脊梁,单薄的素衫不由得让方荣轩的多看了几眼。
“只剩你我二人,摄政王有什么可以直说。”方丈闭着的眼镜缓缓睁开。
方丈法号“玄悟”,方荣轩难得地躬身行了一个礼,“玄悟大师,多有得罪,现下本王已经不是以前的本王了,以前的种种事本王都没有记忆,更不会做出任何对感应寺不利的事情!”
玄悟微微颚首,“老衲当不起摄政王一礼。”
方荣轩嘴角抽搐,当不起还这般受之无愧?也不想跟老人家计较,此时此刻真的很想跟原主打一顿!可现下当务之急是解决今晚刚收到的信件。
信交到玄悟手上,他就随手打开,目光随着信件的结束越发深沉。片刻后,玄悟合上信纸,“还请摄政王借一步说话。”
方荣轩跟着进了里屋。再次出来,已经是第二日。
谢绝了玄悟不太情愿的“用过早点”的客套话,一路狂奔回了王府。
抱着碗连喝了俩三碗粥,才感觉在黄泉途中溜达了一圈的肚子给救回来。
方荣轩长吁一口气,心里一块石头微微落地。夹在内衬里的还有一张被体温煨得发热的信纸,原主虽说是一武夫,但老王爷还在的时候对他要求甚是严厉。古书典籍读得最多,甚至连周边蛮荒小国汉字也认识许多。
信纸上只是寥寥几字,传达的信息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