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皱了皱眉,她在两年前奉师命乔装入京接应惊鸿传人顾潇,自此卷入朝堂阴私,心下恶极,早早与顾潇划开职责,前者主掌宫外暗羽势力,后者统筹宫内掠影之力。
平日里盈袖纵然办事利落却也不会过多打听皇家隐秘,此时便有些茫然。
顾潇看出她疑惑,也不卖关子:“皇后失权,贵妃被冷,后宫之中隐以唐宸妃为首。”
唐宸妃出身世家唐氏,现任吏部尚书的家主唐杰乃其兄长,在朝堂上党羽甚重,又借人事调度之机布网成局,其他党派谁也不敢说自己手下没有唐家的钉子。
如此强大的母族,唐宸妃本该高枕无忧,可惜她有个致命弱点——膝下无子。
唐宸妃只有玉宁公主这么一个女儿,无子是她最大的心病,若非她能把住崇昭帝的心思,又有母家支撑,恐怕连四妃之位都坐不稳。
盈袖道:“她想扶持楚泽?可是……”
楚泽自有母兄,司徒贵妃就算再怎么安分守己,也不会容忍其他女人来破坏自己的母子关系,唐宸妃的做法无疑是为他人做嫁衣。
顾潇摇了摇头:“唐宸妃虽无亲子,却有养子……四皇子楚琰,生母为北蛮和亲公主,在其幼时因北蛮撕毁合约叩关犯境而遭到猜忌,自杀以证清白,楚琰就养在了唐宸妃膝下,多年来视如己出,母子关系十分亲近。”
盈袖听到“楚琰二字,目光就是一寒,状似无意地问道:“她与楚琰生了嫌隙?”
“自半年前楚琰欲纳侧妃,因正妃唐氏乃是唐宸妃的侄女,唐宸妃自然心生不喜,楚琰知趣不提此事,嫌隙的确是落下,不过……”
“不过什么?”
顾潇面露冷意:“不过,毓秀宫与四皇子府的暗信往来可是一封也没少。”
所谓嫌隙,不过是掩耳盗铃之法,比起楚泽,唐宸妃当然更看重自己一手带大的楚琰,只是在这多事之秋欲为对方计,自然得佯装疏离才好化明为暗。
盈袖一点就透:“那么她接近楚泽,甚至撺掇对方结党营私,也是为了让楚泽替楚琰做出头鸟,还能将二皇子和司徒家也拉下水。”
顾潇叹气道:“楚泽心高气傲,唐宸妃老谋深算。”
“本就乌烟瘴气的朝廷,因为这夺嫡之争更成一滩浑水……”盈袖五指捏紧,“听你之言,恐怕日后得登大宝的八成是楚琰了。”
顾潇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他倒是想。”
盈袖眨了眨眼,状似无意地问:“你收了楚琰之子为徒,花了三年教其习武,又替楚琰重组暗卫,助其耳目爪牙广布天京,如此殚精竭虑忠心耿耿,怎么现在这般火气?”
顾潇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像两口深潭,冷冷凝视着她,一言不发。
盈袖背后蓦地一寒,捏着瓷杯的手指紧了紧,仍是面不改色地把话说完了:“都说男人食色性也,楚琰深明用人当此道,赠你美酒佳肴,予你美女佳人,连带手下私卫都分了一半任你调度,又是哪里对不起你了?”
“盈袖。”顾潇终于开了口,声音很轻,“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你也不必拿这些话试探我,若是我真的转投楚琰,必定不会让你活到现在。”
他说得轻描淡写,盈袖背后则生出冷汗,心下却松了口气。
三年前,顾潇意外之下救了落难的楚珣和楚尧,却跟葬魂宫结下仇怨,因此牵连恩师顾欺芳,自此半生毁于朝夕,空留血海深仇。
顾欺芳生死匆匆,并没留给顾潇太多东西,唯有他的一身武艺和一把惊鸿刀。
顾潇做梦都想杀了赫连御,却从来不傻。因迷踪岭数日遭遇,顾潇知道赫连御也不过是他人手中杀人刀,罪魁祸首还在幕后,甚至牵扯到皇家阴私内斗。
赫连御费尽心思引来顾欺芳,当真只是为了陈年旧仇?
偌大迷踪岭埋葬了顾欺芳的性命,他一个少年人却安然脱身,当真是吉人天相?
曾经的顾潇相信老天有眼,现在的他只信人心叵测。
因此那时面对自称林校尉的男子拉拢,顾潇选择了婉拒离开,对方没有死缠烂打,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更加警惕。
等到他在金水镇遇到楚尧,随其去往天京,在途中再度“偶遇”林校尉,对方自称四皇子楚琰的手下,本奉命护送楚家兄弟,因葬魂宫来袭失散被擒,所幸两位皇孙吉人自有天相,被顾潇横插一手救下。
林校尉神情坦荡,理由正当圆顺,又有楚尧作证其所言不虚,顾潇这才放下怀疑。
他随着这两人来到天京,见到了四皇子楚琰,对方虽有贵气威仪,却无自视骄矜,能知人善用,更胸有沟壑。
顾潇是从楚琰口中,得知惊鸿刀所代表的意义,那一刻如遭雷击。
楚琰并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他对顾潇的赏识来源于楚尧的推崇,更来自惊鸿的价值。
崇昭帝昏庸,众皇子争权夺利……这些跟顾潇本来毫无干系,然而因为他们的私斗牵连到了顾欺芳,他身为其徒,舍得一身千刀万剐也一定要把罪魁祸首抓出来。
于是他成了楚尧的师父,也应下了楚琰的交易——他帮楚琰发展暗卫,楚琰替他找出勾结葬魂宫的到底是哪位皇子。
这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直到两年前顾潇因替楚琰监视官员前往醉春楼暗探,却发现了一位新红倌。
在外人口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