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劈手狠狠将玉瓶摔在了地上:“滚,从此钟山脚下不欢迎你这等心术不正之人!”
这么一闹腾,鼓看以往那些狐朋狗友也觉得不像话了,渐渐地,几乎都断了往来。一时间,倒有那么点洗心革面的意思。钦依旧打理羭次山,鼓这儿捣鼓两下,那里搭把手,虽然不过是守着自家爱人时随手打发时间,却也像模像样。
那是两人生命中,最平静美好的时光。
谁也没料到,被鼓随手打发了的一群跟班中,会有人怨愤如此之重。他们把所有的一切归结到了钦的身上,认为都是他挑拨离间,才有了他们被驱逐的结果。往日狐假虎威,在周遭能吆五喝六,现在到哪儿都频遭白眼备受冷落,这之间的落差,简直不能忍受。
蛰伏许久后,在一个鼓单独外出的日子里,一群人同时袭击了法力并不高强的钦。钦毫无防备,重伤濒死。
兴冲冲回来的鼓只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滩滩血迹。
他甚至来不及惊怒,更来不及追究是谁下的手,颤抖着用尽了手边所有的天材地宝,仍不见钦恢复如初后,直接找上了怀揣钟山玉的葆江。
钦略略恢复神智,就听钟山上几个小童忧心忡忡,正在小声讨论少主这一去会不会惹下大祸。
钦震惊着急之下拖着重伤的身躯想去阻止,却被性烈如火的葆江以为是鼓找来的帮手,冷笑一声返身一击:“找死——”
劲风呼啸而来,杀气漫天,钦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要被绞杀当场。鼓目龇欲裂,不顾一切地出了手。
一阵血雨过后,原本只想夺玉的一场争斗,彻底变成了你死我活。
一切再无可挽回。
神的躯体也是会死亡的,但他们的神智还可以保持许久。无边无际的冰冷阴暗中,鼓感到钦冰冷的一点元神蹭了蹭他:“鼓,你后悔认识我吗?”
鼓回蹭了一下:“怎么可能?我最开心的事,就是遇到了你。”
钦微微动了动:“我也是呢……”
只是,不甘心啊……还没来得及并肩看遍花开花落,还没感受够彼此温暖的身躯,一切怎么就结束了呢?神灵的生命漫长而寂寞,那满心欢喜的时光,却如流星一闪,刚开始就结束了。
若干日夜后,两只飞鸟从他们相拥死去的地方张开双翅,头一个就找那些袭击钦的人报了仇。
煞物过处,死气密布,人间瘟疫四起,万民恐慌。黄帝取钟山玉镇煞,又将两只飞鸟镇在了钟山。
这一回,他们有些受不住了。
鼓感到身体越来越冷,体内叫嚣的怪兽渐渐地势弱了下去,连带着他的元神也渐渐没了知觉。叫两声钦,他已经无法回应了。
鼓艰难地把刚化煞时取得的一枚灵玉塞了过去:“钦……钦……要坚持下去啊……我们一定可以,重见天日的……”
迷迷糊糊中,寒冷彻骨。鼓愤懑地原地挣扎着,想要带着钦闯出去,却始终逃不出那牢牢的禁锢。
比身体的逐渐虚弱更可怕的,是神智在一点一点地流失。原本还倔强不已的鼓忽然有些恐慌:据说煞物是会彻底迷失了神智的,难道说,自己会把钦都给忘了?
他撑了撑翅膀,又被钟山玉配合着封印持续发出的灵光镇住,狼狈地趴在了地上。扑腾着挪到了钦旁边,感觉到身体在逐渐消散,苦笑着用一边翅膀盖住了钦。
迷迷糊糊中,有人把一枚小小的灵玉塞到了他口中。
鼓缓和了一点,又把灵玉塞了过去。
不知多久后,灵玉又塞了回来……
就这样不知持续了多少年,终于有一天,鼓彻底失去了力气,塞不回去了。对方显然也是竭尽全力,尖尖长长的鸟喙耷拉在他脑袋边,再也挪不动了。
从始至终,钦都是那个温和而包容的钦,最后一刻也愿意把生机留给他的钦。
钦……鼓脑子里闪过这个名字,然后就一片空白,连“你怎么样了”这样的话都再也闪现不出来,只余一股说不出的焦灼和痛楚,萦绕心头,让他想要仰天长啸一声,或者伏地痛哭一场。
又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封印轰然碎裂,他们见到了久违的阳光,耀目到刺眼。
鼓略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反应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慌忙转过头,就看到了一只眼中毫无波动的飞鸟。
一盆冰水兜头而下,他神智犹存,一时间却完全无法思考,内心的怪物无限地膨胀,叫嚣着要生气,要杀戮,鼓却毫无波动,一点也不想反抗这股属于煞物的yù_wàng。
他的钦,没有了。
所谓物是人非,所谓沧海桑田。
这个时代,诸神寂灭,人类前所未有地活跃起来,他们两只不知被封印了多少年的煞物,已成了古早的传说。
在传说中,钦与钟山神之子鼓贪得无厌,杀葆江于昆仑山之阳,又被黄帝所杀。钦化为大鹗,鼓化为鵕鸟。
寥寥数语,与当初的事完全不同。然而鼓完全不想多说什么,钦忘了他,那他还需要在乎什么呢?
第110章 北山
耀眼的一线灵光如同一条盘曲的青龙, 须爪依稀可辨, 奋而昂首, 威风凛凛地撕开天罗地网, 一路向北疾驰。肖衍一行都累掉了半条命, 晕晕乎乎间只觉得天旋地转, 依稀看到底下的景物飞快地倒退,还迎头冲散了一群密密麻麻的灭蒙鸟。
为首一只灭蒙鸟个头格外大, 性子也凶悍,差点一头扎入阵中, 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