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布留云轻咳一声,疾声恳道:“大师兄,十日已过,心法未得。你方才所言,倒也不失一条妙计。且将小伍唤至密室门外,由我伺机探探虚实。”
柳松烟似是早有所料,头颈不动,瞧也不瞧布留云,低声应道:“一炷香内,小伍便至。”
果不其然,少待一刻,布留云便闻门外伍金台声响,心下暗喜,不见犹疑,这便踱步上前,仿效范一点音调,朗声叹道:“金台,此回唤你前来,皆因为师心下踌躇……”
伍金台闻声,自觉诧异,目珠一转,沉声应道:“不知小伍如何替师父分忧?”
布留云朗笑一阵,愁声又起。
“为师闭关几日,琢磨不定,钦山之后日谁主,钩法之奥秘谁属?”
伍金台眨眉两回,抿唇思忖片刻,颊上一热,深感惶恐,低低应道:“师父暗传心法于小伍,小伍感怀,结草衔环,无以为报。只是……小伍无意…惟愿长伴师父左右...…大师兄乃钦山首徒,跟随师父最久;平日里对我等师弟爱护有加,亲似一脉手足。若日后大师兄有需,小伍自当助其一臂,为钦山舍身!”
布留云摇了摇眉,转个话头,哑声询道:“那几招心法,可有融会贯通?”
伍金台眉目一低,唯唯不敢怠慢,拱手躬身,立时回道:“小伍谢师傅教诲。近日,小伍日夜诵念,早晚勤练。想来不日,便可将之融于招式,做到形神合一。”
“不日?尚需几日?”
伍金台一怔,吞唾两回,低声喃喃,“师父授第十式,已逾十日。小伍才疏,虽不敢怠惰,却还是教师父失望……”
布留云一听,心下轻笑,言辞更是有了底气,喟叹两回,徐徐再道:“莫多自轻自贱。你乃可造之材,为师欣慰。待你将第十式吃透,为师自会将那最终式一并传了与你。然,此回,没有为师之令,你莫再将之暗传旁人。”
伍金台立时怔楞,吞口凉唾,支吾应道:“师……师父,您已知晓?”
“钦山之内,为师何事不知?”
伍金台稍一抿唇,摇眉苦叹,“十日前,除了大师兄,旁人皆是三番两次来小伍这处打探,旁敲侧击,欲得第十式心法。然则,小伍自己尚未融会,生恐有错,不敢擅传。故而……”
“师父……若是小伍将第十式悟透,可否……可否……师兄们并无恶意,若其得习,功法精进,于钦山,也是善事一件……”
布留云唇角一耷,暗斥一声蠢坌,然一启唇,却是柔声劝慰,“金台,传与何人,传在何日,为师心中有数。你便自顾,莫惹闲事。”
伍金台闻声,低眉沉吟,不敢顶撞,唯不过徐徐退后两步,直面密室房门,深施一揖。
“小伍……谨遵师命。”
布留云轻哼一声,话头一转,托辞饭菜已冷,暗令伍金台将门外食盒收了,再往灶头速取些温的,即便剩饭剩菜也不计较,愈快愈好;又令其取来之后,搁在门外,再将柳松烟唤来送入,以免其见异生疑,心下不忿。一番事宜交代停当,布留云再三再四嘱托,令伍金台避人眼目,万不得声张。
当夜,丑时。
陆春雷晚间腹痛难耐,不思吃食,又念着自己频频起夜,未过申时便不敢再多饮水。其本称病早早睡下,迷迷瞪瞪中,忽觉尿急,如卧针毡,矛盾一刻,也只得半开眼目,强打精神起身出恭。
半梦半醒间,陡见一影,行在前头;陆春雷一骇,只觉得指尖微凉,尿意立失,吞唾两回,这便蹑手蹑脚远跟在后,直至瞧见那影闪身入了柳松烟卧房。
卧房内。
柳松烟尚未入眠,待见来人,倒不着慌,眉头一锁,低声诘道:“此一时,岂可擅出密室?”
一言方落,柳松烟深纳口气,目珠一转,反又轻嗤一声,抬手笑请,“二师弟,既已来了,取座详谈。”
布留云也不客套,眼白一翻,立时落座,单掌往脖颈一摸,后则自上而下,捋着胸膺滑至大腿根,轻拍两回,抬眉应道:“师兄,你当我不惧为人查见,坏了好事?怪只怪事关重大,师弟我实在难耐,权衡三番,也只得冒险来见,速速同你问上一问。”
柳松烟将两臂往后脑勺一抵,轻声笑道:“大事?有何大事?”
布留云结眉定睛,直面柳松烟,笑颜一收,冷声询道:“那日,你予我的第十式心法,怎得同今日我自小伍那处所探,不甚相同?”
柳松烟目睑一紧,面上仍作云淡风轻,摇眉一笑,方道:“噢?何处不同?”
布留云也不言语,逃目四顾,正见内室一侧墙上,柳松烟那一对子钩悬于其上。
“师兄,难不成,师父他老人家,有一真一假两套口诀?”
柳松烟也不应答,只定定瞧着布留云,见其起身,于房内绕了两圈,后则自往墙边,探手便取了那双子钩,抚摩不住,面上满是艳羡。
“师弟此言,为兄倒是想不通透。照你所说,我同小伍所得心法,孰为真,孰为假?不然,师弟便将小伍所言同为兄说个明白,为兄也好评鉴评鉴,看看真伪。”
布留云一边细瞧掌内子钩,一边踱步回了桌边,探手一提,方查那壶内空空,半滴茶水也没有。
“师兄,我这脑子,可是万万比不得你。唯记得当时于密室,我可是取了师兄予我的手书心法,一行一字同小伍所言逐个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