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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封锁的未央宫外,所有人都在等待。
李慕白缓缓扑着扇子,心思却并不在眼前的袁咆哮与韩丹如身上,甚至亦不在未央宫中的庚衍身上,而是有些不着边际的想起了自己动身之前,接到的那个电话。
不是老卒的木驼子,而是在对方之后,来自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的电话。
因为那一个电话,这件事情在他眼中,也从一群忘恩负义的小人作乱,上升到了更深一层的意义。如今长安的大动乱时期已过,他早有心趁机重整局势,全盘大清洗是不可能的,本是打着温水煮青蛙的策略,却被庚衍的突然苏醒搅乱……然而这一搅,却也搅出了点旁的东西。
大唐以武立国,实行的却是商会自治制度,各个自治领的佣兵团自不必提,哪怕是在长安,除开有历史底蕴的老牌佣兵团,大多数中下层佣兵团都与各家商会有着切裂不开的合作关系,甚至根本就是某些商会培养出的附庸佣兵团。不过这样的附庸情况倒也不多见,毕竟在这座武力至上的城池中,但凡有点名气的佣兵团,都不会再甘愿为人所控,所以更多还是互利互惠的合作关系——拳头与金钱,终究还是掌握拳头的那一方更有话语权。
但这其中也有例外,当金钱达到一定程度,拳头在它面前也要服软,比如说,蓬莱商会。
李慕白蓦然蹙起眉,收了折扇,竟是连一句话也懒得再说,径自转身走人。被他撂在一旁的袁咆哮与韩丹如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是该阻拦他离开,还是立刻往被封锁的未央宫里闯。不过这茫然也仅仅只是片刻,因为就在片刻后,黄沙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下马桥上。
“小封他……”黄沙闪身拦住李慕白,压低了声音,表情有些难看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慕白挑了挑眉毛,嘴角微微翘起,话音中有三分冷哂,更多是不耐烦:“我是知道,但我为什么要给你解释?等他清醒了,你自己问他不就行了?”
黄沙个实诚人,愣是被堵得无话可讲,只见李慕白撂开他走了几步,又扭回头来,一本正经的叮嘱道:“衣服,记得给我洗干净送回来。”
好生,憋气。
无端端受了一肚子气的黄沙却拿李慕白没办法,大庭广众之下,媒体都在那边盯着呢,他要对李慕白动手,哪怕只是扯个胳膊,都能被编出辉光与大漠各种不和的故事来。不过眼下还留在未央宫门外的其他人,却没那么好待遇了,赶上黄爷心情不好,又正打算立威,一言不合……不,连言语都没有,黄沙就开了气场。
神坛的气场。
神坛强者对气场的运用也各有偏好,黑帝斯喜欢漩涡扭曲,李茶楼钟意一波扇人,庚衍是汪洋无尽,李慎是爆你一脸,到了黄沙这……那就是泰山压顶。
泰山不是指一座山,是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山。
几乎被凝聚为实体的源流以沛然之势镇压下来,整座下马桥上就只剩下黄沙一人独立,神坛之下,无论修为高低,都在地上趴着。
满地皆趴,黄沙的心情却有些萧瑟——想当初长安何等盛景,老一辈有黑帝斯李茶楼,中一辈有他有高一有杨火星,年轻一辈更是有庚衍李慎这等妖孽,封河王紫云路苍浮屠……真要一个个掰着指头去数,也数不过来。
五年前那一场旷世大战,不仅终结了延续千年的光明帝国,也令长安久违了的盛世年景戛然而止,要等到下一次盛世,不知是几十年,还是几百年后了。
他总算还是没想将这些人活生生镇死在这里,无声叹了口气,脚下在桥面轻轻一踏。
“滚吧。”
话音未落,桥面上被镇压的众人突觉身上一松,更从身下的桥面传来一股反震力,他们大多正竭力抵抗着身上的压力,两厢作用之下,便是一个个身不由己的弹上了天。这场面相当滑稽有趣,远处的媒体哪里会放过,闪光灯亮成一片,纷纷抢着留影。
韩丹如与袁咆哮好歹也是半步神坛的修为,虽然这修为水分很大,更多是靠海量资源硬生生堆出来,可保住面子还是绰绰有余。两人只是稍稍弹起便控制住身体,看着便像跳起来站稳了一样,但这一趴一起,个中屈辱滋味,恐怕除了当事人也难以体会。
然而让他们这么狼狈的人,是如今长安城唯一的神坛强者,也是如今长安城排名首位的佣兵团,大漠的首领,黄沙。
强压下心中的怒气,韩丹如上前一步,尽可能平静的质问道:“黄沙,你当真要插手此事?当初参与了庚军一事的可绝非我二人,要杀庚衍与李慎的也绝非仅仅只有我二人,你……”
“韩丹如。”黄沙语气平平的打断道,“当初的守城之战,你刺刀身为当时排名前十的大团,却只肯承接乙等防段,处处保留实力,后来更是利用招募来的新人做炮灰,这些事情,我亲眼目睹……大战时节,我不想提出来弱了士气,但你有否扪心自问过,问问自己,配不配做个长安人?”
他也不待韩丹如回答,便自顾摇头自问自答道:“你自然是没想过,也自然,是不配的。”
韩丹如目露寒光,有一瞬间几乎压抑不住自身的杀意,但他足够隐忍,终是忍了下来,强自镇定道:“嘴长在你身上,你要怎么说,我管不了,但我问心无愧。”
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