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不言打开诊断室门的手顿了一下,只顿了一下,继续开门,走出了诊断室。
闻人醉摇了摇头,开学三周,军训一周,那个新生还没来校医院报道。闻人醉竟然有些担心这个新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晚上十二点,宿舍已经熄灯关门,这是京大的制度。从校医院出来的曲不言没有立刻回宿舍,他突然想找个地方抽根烟。
兰枢,不允许他抽烟。所以每次,他都是在没有人的地方抽。凌晨十二点的食堂卫生间,是没有人的。
曲不言进了食堂,食堂被打扫得很干净。大厅里的灯还亮着一个,执勤人员又忘了关灯了。
曲不言穿过食堂过道,扫见右前方其中一个餐桌上,大概□□个一次性塑料空杯子。再走进些,才发现塑料杯上沾着的东西——烟丝。
烟丝汤。将烟拆开,烟丝放到水里搅一搅,就是一杯烟丝汤。这是管教偷偷抽烟的学生最常用的方法。
才军训一周就开始用上的,一定是代越代教官。一根烟一杯烟丝汤。代越是个喜欢好事成双的人,所以那桌子上的杯子,应该是十个。
十杯烟丝汤,代越可是好久都没有这么大手笔了。上一次,还是三年前。被赏了烟丝汤的,是郁拂。
记得当时,曲不言刚回到宿舍,看到2314宿舍的常客们正围堵在宿舍内。他们看着宿舍中央的郁拂,端起桌子上的其中一杯烟丝汤,一口气灌下。
桌子上的那根云烟,应该是所谓的证据。一根云烟,罚两杯烟丝汤。
代越比较崇尚好事成双。
热牛奶对郁拂来说,已经成为家常便饭。可是这烟丝汤,他还是第一次尝试。
他不抽烟。
曲不言觉得,当时脑子里冒出的这句,简直就是废话。抽不抽烟和罚不罚烟丝汤,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郁拂一只手遮着嘴,但是没有吐出来。从神情可以看出,他在拼命地忍着。大概缓了几秒后,郁拂才放下手中握着的稍微有些变形的杯子,伸向桌子上的另外一杯。
曲不言先他一步端起了那杯烟丝汤,看着一旁垮着的代越,一饮而下。
曲不言并没有将手中的杯子放回桌子上,而是攒进手心捏扁,丢进了代越面前的垃圾桶里。
胃里,瞬间翻江倒海。
代越并没有立即被激怒,他站直身子,还稍稍向前走了一小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丢在桌子上。
“再赏十杯。”
十根烟,十杯烟丝汤。像站军姿的学生一样,规规整整地在桌子上排成两排。
郁拂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表情都没有改变,还是那种平平静静的神情。他向前走了一小步,更加靠近桌子。伸手端起其中一杯,一口气喝下。
空杯子放回原处,接着,端起旁边的一杯。
郁拂喝第二杯的时候,曲不言伸手端起另一排的第一杯,一口灌下。空杯子放回原处,接着,端起旁边的一杯。
郁拂在端起第四杯时,遮着嘴的手中已经渗出了烟丝汤。他已经到极限了。可是他还是在强忍着。吐出来,今后只会有更加多的烟丝汤等着他。
曲不言放下第四个杯子,没有端起第五杯。而是夺了郁拂手中的那杯烟丝汤。
“腾”地一声,曲不言刚从郁拂手中夺过杯子,旁边下铺一直睡着的陈以臣迷蒙着眼翻身坐了起来。
陈以臣还没有睡饱,扭着脸抬头扫了扫,视线定格在曲不言手中的杯子上。
“水!”陈以臣迷蒙着的双眼瞬间睁开,起身一手按着桌面一手夺过曲不言手中的杯子,迫不及待地送进嘴里。
一杯烟丝汤灌倒嘴里,陈以臣刚睁开的双眼差点爆出来,脸色瞬间灰青。他鼓着嘴僵持着上身缓缓转动,手中的塑料杯被捏的咔咔响。
“噗——”满口的烟丝汤瞬间喷出,一路均匀喷过几位围观的师哥,最后落向陈以臣身旁的代越身上。
雨露均沾。
“呸呸!真tm难喝!”陈以臣不住地吐着口水,脸色同样灰青的代越,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的烟丝汤都没来得及擦,摆手全部撤出了宿舍。
“真难喝真难喝!”陈以臣还在不住地骂着,曲不言和郁拂已经捂着嘴前后冲进了宿舍旁的厕所。
一人抱着一个马桶,吐得天昏地暗。
曲不言也是第一次喝烟丝汤。他感觉胃里有千万条虫子蠕动,沿着他的胃壁,一路爬到喉咙。这些虫子在他的胃里挠着,爬着。
他甚至想将整个胃翻出来,用刷子刷个千万遍。
曲不言吐干净站起来,郁拂已经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块抹布。曲不言出了厕所门,郁拂才进去,蹲下身子,擦洗那个马桶。
曲不言来到洗手池旁,打开水龙头冲了下手。站起身后反身靠在水池台上,接过陈以臣递来的一杯矿泉水。
曲不言的矿泉水喝了半瓶时,郁拂才从厕所里出来。他还是那样的平静,轻轻走到水池旁,将抹布清洗干净,放在了洗手池的台子上。
陈以臣又递了一瓶矿泉水,曲不言接过,递给一旁的郁拂。
郁拂愣了一下,一贯的平静变得有些呆滞。
见他不接,曲不言收回手,拧开了矿泉水的瓶盖,重新递给他。郁拂这才小心地双手接过。
“我叫陈以臣。”
“曲不言。”
“郁拂。”
这是2314宿舍三个人的第一次对话。三个平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