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应卿笑笑,“我杀了他父亲,他对我有怨,恰巧老三也与我不对付,肖宿飞去了老三手下,我也算是一个原因。”
魏应棠问:“肖宿飞做事出发点皆是他父亲,你这是终于应了他心意替肖敬翻了案,才换了他背叛老三,来替你做事了?”
魏应卿点头,道:“也不算是翻案,我当时说过,肖敬之案,不是我不想翻,而是不能翻——肖敬是我安插在徽川的心腹,他初去徽川时,一身正气,根本接触不到我叫他查的那些贪官,他便不听我劝告,伪装一副贪官架势入了那些人圈子里,这才查了不少证据出来。”
魏应棠一听,便听出问题来了。“肖敬真贪污了?”
魏应卿叹口气,“是,他为求真实,真过上那种同流合污的生活,若不是他还时常递消息回来,我真要以为我派出去了一个小人。
“后来徽川发了洪水,我便趁着这个契机收拾了那些贪官,我本想保下肖敬,肖敬却不肯,”魏应卿沉声,“他被人骂了贪官那么多年,早受不住那些骂名……虽不是他愿,却着实有人因他贪污公款、昏庸行事而死,他也受不住心里的愧疚。我说要还他一个清白时,他却只求一死。”
魏应棠惋惜道:“此人太过心软。”
魏应卿无奈摇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能翻案的缘由,徽川那些官员尽是甄相之人,甄相若是知晓肖敬身份,定然饶不了坏他好事的肖家人。我答应了肖敬要保住肖宿飞性命,甄相一日不除,我便一日不能将肖敬身份暴露,他只能是个被我处死的贪官,这案是真不能翻。
“我本看在肖敬面上,不愿动肖宿飞,他却那样离间你我,我当时气得急了,差些杀了他,皇叔拦了我,我便想,若是有一日`你还能回来,肖宿飞活着还能还我清白,便留下了他。皇叔又说肖宿飞是个可用之才,我想来想去,告诉了他当年真相,他去查了,顿时厌恶了对他心怀不轨的老三,又得了我必然会对付甄相的承诺,这才入了我手下做事。”
说起当初魏应棠冤枉他眼瞎之事时,魏应卿说得云淡风轻,魏应棠心里一疼,抱着他的手都紧了些。
魏应卿说完所有话,低下头去亲昵的蹭了蹭魏应棠,两人交换了一个甜腻的吻,好似将过去所有不平与心伤都借此抹平了一般。
处理完政事,魏应卿带着魏应棠回了正阳宫,他吩咐宫女取了一件厚实的大氅来,又看魏应棠仍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便替魏应棠解了衣裳催他上床去歇息。
“你好生休息一阵,我出去处理老三的事,若是我回来得晚,晚膳便不要等我。”
魏应棠只觉得魏应卿说了好长一段话,他怎么也听不清,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感觉到魏应卿俯下`身来在自己额上亲了一口,他下意识想伸手去抓住弟弟,集齐了所有力气,却只有手指尖微微颤了一下。
“皇兄。”那人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待死亡的恐惧渐渐吞噬魏应棠的认知,铺天盖地的痛楚袭来时,魏应卿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魏应棠睁着眼,无力的看着上方的深黄床帐,唇角缓缓起了一丝嘲讽的笑。
这一日还是来了。
他系在颈间的玉佩缓缓滑下,落在了温热的龙床上。
魏应卿进寝殿时,寝殿里暖和得一如往日,宫女脱下了他的大氅,他平静的将宫人都屏退出去,朝着龙床走去。
“皇兄,不是说了叫你先用晚膳吗?怎么这么晚了还睡着。”魏应卿脸上无甚表情,声音却微微发着颤,“睡了一天了,还没有睡饱吗?”
话音落时,魏应卿站在了床边。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床上一副陌生面孔的人,好一阵没有说出话来。
“皇兄。”
……
“皇兄?”
……
“皇兄……”他像是要哭了,半跪在床边,伸手去摸床上人那张脸,“你怎么不理我?”
曾越悄无声息的跪在了魏应卿身后。“皇上,节哀。”
魏应卿身子猛的一震,然后他回过头来,眼睛却像是没有在看曾越一样。“朕为什么要节哀,他又没有死。”
曾越低着头,没有回话。
魏应卿接着说,“他只是又瞒了朕,他什么话都不愿与朕说——曾越,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他笑起来,“朕什么话都告诉他了,什么事都替他做了,他也分明喜欢朕,为何偏偏就是什么事都不愿告诉朕呢?”
曾越受不住了,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皇上转过头去,站起身来,在床上摸索着拿出了几片碎玉,紧紧抓在手里。
魏应卿说:“把这尸体处理了,不要再让朕见着他。”
曾越应了一声,立刻有几道黑影突然出现在殿里,飞速的将那具尸体领了出去。
魏应卿冷漠的看着他们离开,脚步一抬就想出去,曾越心里叫了声不好,连忙追上去,“皇上!”
魏应卿回过头,声音疲惫,“何事?”
曾越拿出一张纸来,“这是棠公子前几日吩咐属下转交给皇上的信。”
魏应卿脸色一白。
他将那张纸接过来,闭闭眼,咬着牙看过一遍,脸色渐渐狰狞起来。
曾越心如擂鼓:“皇上?”
魏应卿将纸紧紧攥起来,脸上起了分狠戾。“曾越。”
“属下在。”
“他居然叫朕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