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能回来的。”阿尔贝终于换下了脸上阴郁的表情,再次纯真地笑起来,一排洁白的牙齿从双唇的缝隙中露出来,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就算表面上生我的气,爸爸和妈妈也一定会一如既往地爱着我——就像小时候,我偷偷拿走他们的望远镜跑去海边,不小心掉进海里被捞起来送回来之后,他们狠狠地训斥过我,晚上还依旧拿来我最爱吃的点心一样。”
“哦,别异想天开了,我的好弟弟,”亚文摇了摇头,“这可不太一样,或者说太不一样了,因为偶尔拿走父母的东西,还能算得上是个乖巧的好孩子,而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和什么纯洁善良可完全没有关系。”
“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而已,”阿尔贝双手插着腰,像是个正昂首挺胸证明自己志向的勇者,“如果连自己所向往的事情都做不到,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干脆找来根绳子什么的勒死自己得了。”
“什么勒死自己?”艾布特从屋子里一脚跨出来,疑惑地看着他问,“小兔崽子,又在跟你哥哥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在和哥哥讨论之前在赫雷斯城里肆虐的那群海盗,”阿尔贝反应极快地接口道,“简直愚蠢至极,比市场里偶尔贩卖的兔子还要窝囊。”
“没错,海盗永远都是航海者的敌人,”艾布特倒是相信了他,点着头表示赞同,“他们毫无人性,从不讲道理,眼里只有无尽的金钱和财宝,甚至可以为了财富将无辜的水手们孤零零地抛弃在大海上。想想看那个画面吧,儿子,一个无依无靠的水手漂浮在大海上,他能支撑多久?一个小时?一个晚上?如果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没人来救他,他就会真的与大海同葬——或者成为鱼儿们幸福的晚餐了。”
“这是当然的了。”阿尔贝说。然后他回头对亚文做了个鬼脸,以表示自己的不屑。
亚文用鼻音哼笑了一声,没理会他这幼稚的行为。
夏洛蒂准备好后,他们就一起出发朝着赫雷斯城走去了,一家人漫步在通往城门口的小路上,说不出的浪漫与怀念。在走去的过程中,亚文回想起桑塞尔走之前看自己的眼神,决定到达庄园后,先去找安德烈聊会儿天。
利奥维斯庄园建立在赫雷斯城的边缘,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不上是一座“庄园”,如果要在语言上咬文嚼字的话,应该算是一座“花园”,因为铁门和围墙的里面就只有成片的茂盛花海,将那座高大的房屋围绕起来。但不只是为了营造气氛或者听着顺耳,所有的赫雷斯城居民都称呼这个围墙内的世界为庄园,来衬托那位声名远扬的利奥维斯先生。
“我现在才回想起来,你之前似乎说过你要去一趟英格兰。”亚文靠在花园里的木椅上,对小桌另一边的安德烈说,“不好意思,又让你失约了。”
“没关系。”安德烈拿起茶壶倾斜着,一股萦绕着热气的水柱从茶壶口里窜出来跌进花纹精致的茶杯里,“你走之后不久,他们就写信过来说货物还需要准备一段时间,过几天出发正好。”
“那么我是该庆幸那位先生因为年纪大了而变得拖拉的动作,还是伟大的船长您到哪儿都能起上作用的面子?”亚文打趣他道,“据我所知,那位先生的脾气实在算不上好,你刚刚才永久地失去了一个交易伙伴,现在可不太适合又失去另外一个了。”
“梅里利庄园?”
“没错。”亚文笑了笑,“刚刚在商会里,我就听见几个年轻的新晋商人在讨论这件事,受到强盗的袭击后,那位梅里利先生已经连葡萄园都顾不上了,连夜驾着马车跑去了他某位叔父那里,一直到现在都不敢从房间里走出来,简直比凯瑟琳小时候养的那只猫还要胆小。”
“毫无可取之处的庸人。”安德烈重新低下头,给他的茶杯里也倒满一杯香茶,“如果不是因为要遵守合约,这份交易早就该终止了。”
“真是毫不客气的评判,”亚文端起杯子,放在嘴边抿了一口,清新的香气慢悠悠地钻进脑海里,使他顿时神清气爽了许多,“你说话还是这么犀利,一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