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装模作样的换脸功夫实在了得,换了平时,幽明鉴怎么着也得夸他一句好利索的面皮,可他现在浮想联翩精虫上脑,眼前这张脸都被看成了另一张,根本没心思管沈复白如何。
他目光从沈复白清明的双眼一路扫到面具尾端的下巴,想着如果自己手心里的头颅是顾恽,他必然也是这般神情,这人自打见面到现在,对着自己从来都是同一副眼神和笑意,从容的好像能这么一路笑到白头似的。
幽明鉴心里突然就涌起一股强烈到烧毁神智的冲动,他想看顾恽情动的模样,想让他在自己面前呼吸急促面泛红潮,想看他对着自己,像对着赵子衿一般笑的眉眼弯弯生动灵气……
他没意识到的是,内心深处,他对赵子衿那个傻子,其实是有些嫉妒的,可他觉得和一个傻子比试还被人踩在脚下,未免太掉身价,故而每每念头一起,就被他果断掐死。
幽明鉴心潮澎湃有些无法自己,一想到顾恽就在邻着的厢房里,他就实在坐不住,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兴奋过度,可那又怎么样,他来西原,也不是真心实意要给乌垣迎娶国后而来,挑起些争端,早是早些,却也…甚合他意——
沈复白被扯着头发端详半晌,觉得这人目光尖利的像是要拔下他一层脸皮,却又些微出神,像是在看另一个人,而后他突然说了句:“你这样,可真像他。”
沈复白在青楼练出双利眼,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谁。然后他看着这位明公子脸色一会儿露笑一会阴沉,过了小半晌,他突然松开自己头发从床上跳了下去,腿间那玩意儿还昂扬勃发,他也不管,直接问了要一瓶催情的合欢散,就这么穿着里衣,直接扒了窗框,跳了出去。
沈复白在床上坐了一瞬,本来客人们之间这些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在青楼十年,比谁都明白独善其身的重要性,只是想着那人眉眼带笑的称呼自己为公子,还诚恳万分的说,身怀绝技的,都是值得尊敬的,沈复白就有些坐不下去。
他跳下床,飞快的提笔写了几个字,撕出一片长条状折成一小块,想着门外有人守着,而那公子的小厮,必然也被挡在邻间的门外,就去桌边提了茶壶,将纸条握在手柄里,拉开门对着木桩子似的随从笑笑,对着在门外走来走去的赵全招手,让让他帮忙叫龟奴过来换壶热茶。
赵全不明所以依旧过来接下了,手心却被塞入一张纸条,他走到楼梯口将茶壶递给奔走的龟奴,偷偷展开手心的纸条,登时吓出一身冷汗。他跑到远处观光的露台上掏出特制的哨子吹了几声,哨声如啾啾鸟鸣,一时也无人觉出异常来,赵全支楞着耳朵细听半晌,却没听到顾玖的回应,他暗道大事不好,强自敛了心神匆匆下楼,六神无主的往王府狂奔。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了么么哒
☆、第三十六章 登徒浪子
那厢幽明鉴跳出窗台,正要往顾恽房里窜,猛觉头顶不过三丈之处有另外一个人的吐息,悠长平缓几不可察,是个高手,若不是他如今吊在房梁上,根本就察觉不了。
幽明鉴静气凝神,大致辨认出这人的方位就在顾恽厢房的屋顶上,他思量一瞬就明了,这人八九不离十就王府的暗卫,受赵子衿之命来暗中护着顾恽,赵子衿那傻子脑壳不灵光,武功倒是少逢敌手。
话说幽明鉴本人,也是个少见的高手,他想着要对顾恽不轨,就必须先解决掉这人。于是他在檐角像是抠豆腐一般轻易抠下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瓦片,猛然提气身形上浮,瞅准的伏在屋面上的黑衣人闪电般弹出。
这偷袭紧抓的天时地利,顾玖凝神听着屋内的动静,察觉身后有破空声时已为时已晚,不过他身手不赖,稍微撤开身体避过穴位,呼啸疾飞的瓦片像是利刃般射入他肩头,迸出鲜血一茬。顾玖吃痛,手腕一抖指尖划过银光,对着幽明鉴掷去。
幽明鉴没想到这人一手暗器精妙无比,有些轻敌,他虽疾掠着跨出一步,却依旧被斜着划破了胸前的衣襟。两人运气朝对方掠去,顷刻就在屋顶上交了二三十招,幽明鉴比顾玖修为高上不少,拳脚硬碰硬相交,闷响阵阵,最后顾玖被一掌拍中肩头,仰头就吐了一口鲜血,顺着幽明鉴发力的方向飘落在无人的巷道里不见了。
幽明鉴抖抖袖口,一身里衣破破烂烂,他还当穿着掐丝暗纹的锦袍似的,他在屋顶站了会儿,看着顾玖跌落的方向,眉头紧皱半晌,觉着怀南王府随便一个侍卫,就如此难缠,那赵子衿,不是深不可测?他眼里闪着争强好胜的光,想着总有一天,他实在要好生和这傻子讨教讨教,分个高下。
幽明鉴站屋顶站了会,想起顾恽,勾了嘴角露出个志在必得的阴笑,然后一步从屋顶跳了下去,手腕勾住檐角一荡,就稳稳当当的落进了顾恽所在的厢房内。
谁知一进门,顾恽就对着他打起太极,幽明鉴几次交锋,深知此人舌灿莲花口才了得,能无比顺畅的将话题从国家大事转移到市井笑谈里,故而幽明鉴打定主意,少说话,多做事,径直朝他走过去。
他走到离顾恽不过两丈的地方,那厮突然露出一个了然的猥琐笑容,站起身来耸肩做了个无奈状,道:“罢罢,让与你就是,东阳,这位爷可是一掷千金的金主,二位把酒畅谈,顾某就不在这里碍眼了,告辞。”
他说完,像模像样的拱拱手,真就转身朝门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