祟侯免问他要去哪,他就把这事说了。祟侯免问可要他陪着去一趟,他答不用了。祟侯免又问如果他去可以让他存得上钱还不用付息,那他还要不要他陪着去了,于是他就说好的。
跟着,两人同行。祟侯免让他就别将板车推过去了,一天到晚地都像一个走南闯北的行脚的脚夫似的,也不嫌累,且个子又没有多高,还推那样宽大的一辆板车。他见与这人也熟了一些了,就跟他说起了一些琐事,说他已买了马了,可是马得放在家里帮祖辛拉磨,所以他还是只能自己推着车下山来做买卖。祟侯免让他把车先放在这后院,去存了钱,办了事情,回来再拿也是一样的。他却仍有些犹豫,祟侯免就有些无奈地说:“放心吧,没人动你车上那些东西。我叫一个人来守着,不让人看。”
他被人看穿了,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收了搭在板车柄上的手,就说好的。哪知祟侯免还真叫来一个他府上带来酒楼里的随侍,令他就守在这板车旁,不许让人翻看这车上的东西,尤其是酒楼里的大厨、厨子、厨丁等人。
当他说“尤其是酒楼里的大厨、厨子、厨丁等人”时,还特意用一种强调的语气在说着,他这样一强调,就让范禹更加不好意思。因他怕就是怕的那些人来看,尤其万一是受了这东家的指使来看的,可这东家都说得这样明白了,说不让人看。虽说在他们走后,谁也不能保证,但也只能这样了,且再想一想,这样一个做大生意的人也不该对他一个小生意人奸滑成那样才是。
两人出了后院门,绕到前头大启街上,向南走去。
这时大康酒楼对面的侯乙酒楼三楼靠街这一侧的一间厢房内,有两双眼一直盯着这向南走去的两个人的背影。由之前范禹推着板车到大康酒楼前头大堂口问事的那时起,就一直被这三楼的人盯着他们这边的动向了。
直至看不见了,一粗莽大汉起身将窗合上了,向坐在他对面的夏侯乙说道:“东家,就是那个人,你上两个月不在鱼女城,在北边的那会儿,这里头就有‘变故’了,就是那个人还有他家婆婆将他家秘制的灰麦包全包给了对面。那个人自己还在外面卖一种谁也不曾见过的叫‘呱呱’的东西。我也让人买上来吃过,口味新鲜,且又十分美味,而且管饱,我这身形吃一个大碗作早饭也够了。他家八时准时开档,我有时有意忍到那时候才吃早饭。我认为对面是有意与他家长期往来的,你看他们不就经常这样走在一起了吗?”这粗莽大汉虽貌似粗莽,却实则心思细针密缕,是夏侯乙在鱼女城的三间侯乙酒楼分号的总掌柜。三家分号各有一个掌柜的,而这些掌柜的都归他这个总掌柜管着,尤其是他们东家不在鱼女城内住着的时候,就都是他在管事。他虬须满腮,一说起话来,整个脸庞的下半部分都是那些拳曲的胡子在动着,让人眼花,且也看不到他的嘴在里面动着。看着叫人难受,夏侯乙跟他说过数次叫他把胡子刮了,可他有些时候不得闲去刮,且他胡子长得也有些快,就多数时候都索性由得它们满腮地长。也因此夏侯乙每次与他说话时,都有意避开看他的脸。
夏侯乙听他净扯了些有的没的,只问道:“他家婆婆?他嫁人了?就他那模样也嫁得了人?哪个男人那么不长眼,满大街女人随便扯一个出来都比他中看好几分。而且还干不拉叽的,他们那种本来就不大容易怀孩子,再长的他那样儿,哪里有可能……”粗莽大汉听他东家莫名其妙地说了这好些话,忙截住,说道:“不是不是,不是那个婆婆。是个老婆婆,那老太太把他赎了出去的。反正是听探听消息的说他总是叫那老太太‘婆婆’,兴许是因为那老太也没有那样地老,故而就没叫什么‘老婆婆’吧。”这总掌柜先前听自己东家那样不明就里地胡拉混扯着地骂了一气,便也引得他不得不这样解说了一长篇。
夏侯乙问:“那你找人去把他家那个呱呱给全包过来。”这总掌柜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来,有一番犹疑,说道:“行是行的,只是你看他与那个祟侯家的走得那样近。我看那个祟侯家的就是有意去接近他,就为了他家的那点东西,不惜牺牲自己去亲自接近,他为了与我们酒楼斗,真是什么法子都肯用。”顿了一下,又说:“他有家财有地位,样貌又不俗,别说是那种囝了,就是女人都是一个个的趋之若鹜的。怕那小囝早被迷得不知道身在何方了,还当是跟他有什么指望的,那肯定是现在一心向着他的。你说他能肯把自家的东西包来给我们吗?说不定早也听闻了我们两家开对门的酒楼是对头了,由来都是拼的新花色、贵气、新鲜惹眼、口感质地上乘这些事情的,他有新鲜东西还不紧忙地去献给那一边,哪里肯给我们?”
大康酒楼与侯乙酒楼都斗了多少年了,由祟侯免十八岁起做到如今二十六,由夏侯乙十六岁起做到如今二十四,都已有八年了。这么些年,都已将自己的酒楼做成了极富声望的,拼的不仅是各自的身家背景,还有就是在各地搜罗的名厨。他们是表兄弟,身家背景自然也差不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