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年前就和赖瑾商量过的。毕竟这园子乃是赖瑾自己个儿花钱买的,且两房如今业已分家了。赖嬷嬷只是想人多热闹,可从不想人多闹事儿。索性在年前把大家都聚到一起商议了商议,二房的人住在这府里没问题,可是不该想的不要想。两家早就在赖嬷嬷她老伴儿死的时候就分家了,如今账上名目清晰,赖嬷嬷只想人团圆,可没想过把定了的东西推翻重来。
这种解释赖升一家的自然能够接受。毕竟做人做到赖家那程度的,虽然在乎钱,可是更在乎的却是进身之道。赖升一家子在大房这里得到的实惠是多少银钱都买不来的,何况赖升两口子门下也有产业,犯不着眼馋别人家的东西。想要随着老太太一起搬到新赖府,一来是不想自己留在宁荣街住着尴尬,二来也是想和大房的人更为亲近。毕竟从容和从宁两个如今也算是入朝为官了,有大房的父子提携着,将来官路才能顺畅。可是人家大房的父子两个凭什么提携二房的人,虽然一笔写不出两个赖字,可从古到今兄弟反目的事情多了去了。二房的人要是不能和大房的人处好了,恐怕今后也难。
这种人情账赖升做了一辈子管家,自然能算的明白。因此赖嬷嬷话一出口,赖升两口子便乐颠颠的同意了。不仅同意了,赖升两口子还主动拿出来一万两银子给公中使费。只说赖家如今花销大,二房也不少人,不能住着大房的房子还花大房的钱。且大房的人为了给从容和从宁两个安排前程,也没少请客吃饭。赖升决定每年给公中一万两银子的使费,算是赖升一家人这一年的花销。
这种事情赖瑾自然是不好接受的。他随便种种花草一株就上万两银子,自然也不想为了这点小钱和二房算计。赖升虽然不是他的亲爷爷,但是这么多年也没少疼他。毕竟他是赖家第五代嫡长孙,老人爱孙辈的老话是不错的。赖升两口子对赖瑾兄弟比对他自己儿子还好。
礼尚往来,赖瑾又怎么会和二爷爷算计这些个小钱。但是赖瑾不在乎这点小钱,赖升两口子又岂会在乎。不过是一万两银子罢了,当初在宁府的时候随便漏漏指头都减省出来了。就算如今赖升两口子不在宁府当差了,光是门下产业一年也能净胜个四五万,花掉每年不过五分之一的开销,保一个长久的出路,赖升两口子觉得划算。倘或赖瑾执意不收,赖升两口子反倒心里不安。毕竟情分那种事儿,早晚有一天会淡的。还是真金白银比较实惠一些,要不老人怎么总主张“亲兄弟明算账”呢?
对于赖升两口子的坚持,整个大房都不好说什么。倒是赖嬷嬷十分赞同。这个自幼陪着贾母挣扎一辈子的老太太心里也精明着呢。能从贾母的奴婢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到如今也算是正经的老太太,赖嬷嬷的心智手段可要比贾母还厉害两分的。毕竟两人的情况调转过来,赖嬷嬷很可能做到贾母的程度,可是贾母却未必能做到赖嬷嬷的程度。要不然荣国府目下也不会鸡飞狗跳乱成一团了。
赖嬷嬷心里头精明,自然不会做出那种寻常老人自以为是的偏帮举动。她不会因为大房有出息了便认为大房应该无条件的帮助二房。也不会因为大房出息了就认为二房应该无条件的支持大房。毕竟大房跟二房是亲兄弟,又不是亲父子,做兄弟的有义务在关键时刻拉兄弟一把,但谁也没说做兄弟的就应该为了帮兄弟将自己都搭进去。赖嬷嬷一直注意保持着赖家两房的平衡,她从来不会主动要求这两房为对方做什么。也不会具体插手两房的决定,充其量也只是多言建议罢了。
就如当年赖嬷嬷去求了老太太将赖家第四代的人外放读书,是赖升两口子自己担忧读不出个名目来反而耽误前程,非要拽着从容和从宁两个在府里帮工,只说以后读书不行也有条好出路。后来瞧见赖尚荣科举出息了,赖升虽然也有些眼馋心酸,但当初让赖从荣赖从宁兄弟两个进府里当差的是他自己个儿,如今也只能怨他自己个儿见识浅薄,赖不着赖嬷嬷。
就比如大房的赖尚宁,当初也是赖大自己担心赖尚荣读书不出息,又没在府里占个肥美的差事,这才让赖尚宁一边读书识字一边在府里打点。想着就算以后赖尚荣不行,也有人帮衬着。赖嬷嬷眼里见着了,也没反对。何况赖尚宁兄弟三个也确实不是个读书的料子,读了那么多年连个四书五经都背不下来,更别提科考做文章了,好在身子骨强健,有一把子力气。如今被沈轩塞到西北战场上,也算是因缘际会。
后来赖瑾主动要求帮着二房两兄弟打点关系入朝为官,赖升两口子感恩戴德的谢了,赖嬷嬷也没有吱声,只是光明正大的从她的嫁妆单子里取了一千两给赖瑾打点。虽然钱不多,但也表明了赖嬷嬷不会偏袒哪一房的心思。正因为赖嬷嬷做事永远光明正大,所以赖大赖升两兄弟才会这么敬重老太太。
如今赖大和赖升两个因为一万两银子的事儿纠缠不休,赖嬷嬷看在眼里,出声说道:“老二想着每年给公中一万两银子,那是他的心意。你做哥哥的,也要顾及弟弟的心思。既然觉得家中使费不必要一万两,那就多做一些事儿对得起这一万两银子就是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为了些许银钱折腾的眼红脖子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