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承锦自然是推脱不去的。
老妇人将家中仆妇女眷也带去了大半,这一行人不是老弱就是妇孺。雪虽住了,天却仍旧阴着,燕承锦唯恐天寒路滑照应不周,又将府外守卫的侍卫人手调了一半跟着去。
他身上却是真的不太舒服,胃口也依旧不好,好像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地方是痛快的,偏偏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地方难受,只是虚软无力,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送走老夫人之后,倒头昏昏沉沉又睡了一个早上,直到下午才想起林景生的事,忙让天麻收拾出一个小院,重新安置林景生。
天麻也知道这位林先生是请来做什么的,觉得很是有必要好好拉拢,务必要让他立场坚定地站在自己主子这一边。于是说话做事都分外透着几分殷勤,还特意选了个离得近些的院子。
只是要将院子收拾得妥帖舒适,这活儿毕竟不少,纵然是天麻这第一能干的小厮手脚麻溜利索,林景生和卫彻也没闲着,几人依旧忙碌了一整个下午,才算像模像样。天麻忍不住又要老话重提,嘀嘀咕咕地跟燕承锦念叨起府里人手不够用的事儿。
燕承锦有了昨晚出事连个人手都找不到的尴尬经历,此时也深深觉得这府里缺几个细致周到的自己人。今天府里人少了大半,更像是连点人声都没了,越发透着冷清萧瑟。燕承锦终于难得地点了头,同意天麻的意见,带几个府中旧人过来听用。
他让卫彻回去挑人。又见这边也没有什么事,而且那些人过来便要长住,需要整理收拾带过来的东西也有不少,顺便就放了卫彻一天假回去与家人聚一聚,明天再带着人和家什一起过来。
天气一整天都阴沉着,燕承锦昨天扭伤的脚还没有好,加上身上不痛快,也失了四下走动一番的兴致,晚饭后随便翻了两本书,不知怎地也看不进去。转眼见本来在旁边伺候茶水的天麻趴在桌子上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每每要睡过去,又一个激灵醒过来,难为他还是个半大孩子,忙里忙外的这一整天,也够累的。
燕承锦不忍心让天麻强打精神伺候,摇醒了天麻,自己放了书示意要睡,让他先去休息会儿。
天麻揉着眼睛起来,却还记得先给燕承锦掖了掖被子,又过去看看暖炉,添了两块雪炭,这才摇摇晃晃地走出去。
屋里一下子就静下来,就连雪花落在屋檐上的簌簌声响都清晰可辩。
在这样的静夜里,燕承锦不由得就想起最近数月里许多事。全是婚后点点滴滴小事,他当时觉得理所应当稀疏平常,这时回想起来,竟也是有些挂怀难忘。
燕承锦猛然回神时,才惊觉自己竟是叹了口气。此时案上灯火一晃,香烛燃到尽头,袅袅灭去。
燕承锦也懒得起身去点,借着外屋透进来的灯光翻了个身,终于迷迷糊糊有些睡意,梦里隐约有股异香,接着似是有谁轻轻从门外进来,站在床前阴影里看着他。
燕承锦昏昏沉沉,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想睁开眼来看一看故人亡魂归来,居然动弹不得。
那人影却在此时动了,伸手就往燕承锦脸上摸来,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怎地,呼哧呼哧地直喘气,那手微微地发着颤,竟然是暖哄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