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一瞬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仍然被变若水的强大毒‘性’所侵蚀和折磨着的、受了足以致命的重伤的身体依然极度虚弱,所以此刻她能够发出的,不过是几乎像是耳语一般的微弱声音。
即使这样也足够显示出她对于他竟然选择了自己而放弃了新选组的震惊。
土方的手臂突然收紧,紧抱了她一下之后,他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低下头来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
“……还不能自行行动吧?骑马也许太颠簸了……我来背你,我们慢慢走回去吧。”
柳泉倒‘抽’了一口气。
从这里……走回五棱郭?!而且,背上还要再背一个大活人?!副长你的男友力自从到了虾夷之后怎么就从负无穷飚升到正无穷了呢这画风改变得有点快啊就像龙卷风……?!
“不……我想我休息一下就可以稍微活动了,骑马……应该也没关系的。”她立刻婉言谢绝了他先前那个提议。
土方停顿了一下,苦涩地笑了一笑。
“……也好。其实,什么时候回去应该也已经无所谓了吧……攻下弁天台场之后,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五棱郭了……五棱郭也撑不了几天吧……即使再修建成一个可以防守的地方,失去了信念的军队也不可能撑得很久,应该很容易就被攻陷了……”
他喃喃地说着,然后注视着她憔悴无比、毫无血‘色’的脸。他的目光很深,眼眸深得如同看不见底部的黑暗深潭一般,令人看不清那里面翻滚着的到底是什么。
柳泉感到自己无法回答这种听上去无比正确的推论。
五棱郭也已经不安全了——
箱馆很快也会陷落的吧。
天下之大,然而假如想要活下去的话,到底可以去哪里呢。
“也许,就让他们认为我死了吧。这样才是最好的。”土方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地说道。
“在这种地方……能有什么流弹呢?我刚才只是不肯承认这里有人想要杀我,而你则替代我来送死这个事实而已……”他黯然地说,脸上的表情僵滞得如同一副面具。
“想杀我的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呢?”他继续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要在这片树林里埋伏……是敌人料定了我会去救援遭受猛攻的弁天台场而打算伏击我?还是……自己人不想让我去救援弁天台场而藏在这里,想要阻止我——”
他的声音愈来愈低,最后终于消失在夜‘色’里。
其实他自己应该也清楚,这边的敌人注意力都在弁天台场,何况假如要伏击的话,在虾夷共和国这里地位更高、权力更大的榎本或者大鸟,也都是比土方更好的选择,何必要特意选在这里杀掉土方呢?!
什么?为什么选在这里伏击,就表示对方想对土方而不是榎本或大鸟不利?这当然是因为此处是去往弁天台场的必经道路吧?到了这个时候,会去救援坚守弁天台场的新选组的人,除了土方还会有谁?!……
柳泉不忍再听着他得出更加残酷而接近事实的推论结果,勉强打断了他。
“再来追究这个是不必要的……土方先生。”
她扯了扯土方的衣袖,引得土方因为深思而刚刚飘开的视线又回到了她脸上。
“就如同大政奉还之后,将军就丢下了幕府军和新选组,一路逃回了江户……但即使是这样,即使是将军和他手下的大人们都毫不在意新选组为了维护他们而一路上进行着的拼死战斗……不过,新选组不还是一直战斗至今吗?”
她的声音仍然十分虚弱,但毫无疑问比刚刚喝下变若水的时候要好一点了。在即将降临的暮‘色’里,远处传来的枪炮声也终于静寂了下去,四周除了虫鸣声,就是她低柔宁静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