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衡被带到屋子里,他惊讶地发觉这里头宽敞的竟能摆宴开席,一位细眉星目,面若桃李的男子正坐在其间。身上的衣袍似乎熏了不常闻见的香料,混合着屋内的酒香,别有滋味。
想来,这人就是,明德帝了。
楚三郎当年殿试时,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龙椅上的天子,因而楚衡也始终在脑海中找不到明德帝的长相。
是以,初见明德帝这副容貌,他心底难免有些惊诧。
楚衡忍下心里的惊诧,垂下眼帘,恭敬地向那人行礼:“草民楚衡,拜见陛下。”
那人原本正低头在喝一侧女郎手中的酒水,听见声音抬眼一看,顿时双眼一亮,指了指脚边的垫子当即就道:“来,来这坐。”
明德帝素来爱美人,他虽子嗣单薄,至今不过四女一子,却挡不住收纳各色美人的哀嚎。后宫之中,三五嫔妃和住一宫的情况,比比皆是。若不是畏惧国丈,皇后的宫中只怕也要住上几个嫔妃。
不过,明德帝不好男色,只是见着容貌出彩的总忍不住想要亲近一番。
楚衡不动,直到作陪在明德帝身侧的女子微微颔首,方才往前坐下。
明德帝的位置在最尊处,身侧只作陪了一名胡女,那双岫玉般的双眸,不是江羌又会是谁。
楚衡并不意外江羌回燕都,只是瞧见她陪在明德帝身侧的模样,心底难免有些诧异。明德帝似乎十分满意她的服侍,几次伸手去抚她的肩头,都被江羌消无声息地闪躲开,酒水却是满了一杯又一杯。
大概是见了楚衡,兴趣有了转移,明德帝在喝完江羌递来的又一杯酒后,忽然笑着开了口。
“听靖远侯说,你懂医?”
楚衡伸出手,施了一礼:“落第后回乡偶遇游医,兴趣所致,学了皮毛,只略懂一二。”
他的双手如白瓷般细润,如玉凝脂,不像常年行医问药的大夫,一双手被药汁浸染的微微发黄。
明德帝往他的手上看了几眼,有些失望地扭过脸:“这么说,你也不会做什么长生不老丹了。”
“陛下,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长生不老丹。”楚衡看着明德帝摆弄酒杯,不以为然的模样,缓缓道,“佛道说长生,是因修行善缘,广行善事使之心中无郁结,心无郁结自然少了病痛,如此方能康体强魄,延年益寿。”
“你倒是读过书的样子,身上可有功名?”明德帝不改傲慢,凑到江羌身边叼住她手中酒杯,仰头便将酒水喝进嘴里。
“草民曾入殿试,只可惜殿前失仪,幸得陛下开恩,方才留下一条命回乡学医。”
身居高位者总是爱听奉承之语,明德帝闻言又有了兴致,扭头看向楚衡:“竟还有这回事?你是哪年入的殿试?”
“太和五年。”
楚衡说到此处,停了下来。明德帝看着他想了想,面上浮出不解,想来早已把太和五年殿试上那个当众出丑的少年忘在了脑后。
“算了,朕也想不起来这事。”明德帝一挥手,“靖远侯昨日送了几颗点骨丹进宫,听闻是你所制丹药。之前朕还听说,朕有位堂侄与人比武,摔下马背后差点断气,是服了你做的聚魂丹这才保住一命。靖远侯同朕说,拿你手上的几个药方子,说不定日后能派上大用场。朕也觉得,单凭你手上的这两种药,的确能让靖远侯把你举荐给朕。可朕想着,你既能做出这些丹药,想必长生不老丹也是不在话下的。”
明德帝说到此处,神情莫名变得兴奋起来,挥舞着手,一不留神就甩在了江羌的肩膀上。
“只要你能做出长生不老丹,朕就赏你官爵,令你子孙后代,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楚衡看了眼微微蹙眉的江羌,面容稍豫。
靖远侯这个坑挖得有些深。陆庭手里的聚魂丹,裴小郎君的点骨丹,再加上从楚雍手里抢来的丹药,他直接呈送到明德帝面前,为的只怕是想要奉承一二。却没想到,明德帝竟举一反三,想到了长生不老。
靖远侯不会不知道,万一出事举荐人必然也会连带受罚,而天子一怒,轻则棍杖,重则生死,实际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他深呼吸,想起别云山庄那些家人,再想起才刚决定试着相处看看的男人,沉吟不语。
明德帝眼中的狂热丝毫不减,不见楚衡回答,也好不催促,揽过江羌的肩头,凑着一起喝完一杯酒。
“长生不老丹虽没。”楚衡徐徐说道,“但草民手中有一药方。此药可延年益寿,健身强体。”
明德帝听了“延年益寿”四个字,虽有些兴致缺缺,可也左右无事,随口便道:“那就呈上来吧。”
楚衡把手一拱:“陛下,请准许草民为陛下号脉。”
明德帝尽管昏庸了些,却并非蠢钝如猪,当下心如电转,刹那间明白楚衡的意思。
寻常大夫一说延年益寿,就把药材一股脑制成药剂,鲜少提起号脉二字。而人之体魄,各不相同,有些药材有人可用,有人入口却能送命。
楚衡的神情不似作伪,明德帝当即就要伸手。常公公侍立在旁,见此情景赶忙咳嗽两声,似有阻拦之意。
明德帝却分明不把身边的这个老伙计看在眼里,伸手就往楚衡面前一放:“来,给朕看看,若是这药有用,朕赏你良田万顷,美女三千!”
楚衡不语,只仔细为明德帝号脉。
明德帝的脉象,轻取不应,重按始得。这是沉脉。
是脾肾不好。
见楚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