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庭院里一声断喝,绣春堂的人们终于发现了屋顶上的两个人,顿时一阵衣衫窸窣声,四五条人影腾了上来。
钟意反手抓住青谷老人的手,纵身跃进黑暗中。
二人运起轻功,在亭台楼阁之间几个腾跃,甩开追兵,落在瘦西湖边的大柳树上。
待停下来青谷老人才发现自己竟是一直与他手拉手的,不禁愣了一下,暗忖这个钟意的武功当真可怕,自己身无所长,唯有一身上乘轻功,堪称身轻如燕踏雪无痕,而这个钟意竟能与自己牵手并行而让自己毫无察觉,可见轻功甚至在自己之上。
“前辈?”钟意羞答答地出声,“前辈今晚很热情呢,又是脱人家衣服又是握着人家的小手不放……”
话音未落,青谷老人唯恐避之不及地果断放手。
钟意两手空空,尴尬地勾了勾手指,委屈道:“前辈真是心口不一呢,明明就很想拉人家的说。”
“……再见。”青谷老人被他胡搅蛮缠得一阵头疼,转身要跳下柳树。
“不不,”钟意一把从背后抱住他的细腰,笑道,“堂堂青谷老人怎么落荒而逃了,撩完就跑可不是大丈夫所为,人家的香肩和sū_xiōng都被前辈摸光光了呢,哎对,还有人家的柔夷……”
青谷老人眼冒金星,怒道:“很晚了,老夫要就寝了!”
“前辈要去哪里就寝?”
“自然是客栈!”
“放着舒服的卧房不睡偏偏要跑去客栈睡柴房,前辈的爱好真是让人家费解呢。”
“舒服的卧房在哪里?”
钟意指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绣春堂:“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青谷老人为他的不要脸所折服,凉凉道:“小美人儿,你记忆力没这么差吧?你一炷香之前才刚刚杀了人家的堂主,这会儿还想去睡人家的卧房?”
钟意一脸浩然正气:“谁杀他堂主了?”
“呵,难道是我?”青谷老人一声冷嗤,倏地心头一顿,反应过来:上门杀了龙天霸的当然不是他钟意,那个带着面具的青衫男子可是自报家门乐无忧呢!
他眼神复杂地看向钟意,忽然一愣:“你干什么?”
——这个钟意脑子好像进水了,没头没脑地开始宽衣解带。
青谷老人眼皮抽了抽,颇有些自恋地想他该不会要非礼我老人家吧?只是这步骤仿佛不太对,难道不应该先将老夫扑倒、扒光,然后再自脱……
只见钟意将半旧青衫翻了个面儿重新穿在身上,赫然是一件遍绣暗云纹的白色锦衣,“风满楼乐无忧”摘掉面具,翻过衣裳,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变成了“忘忧堂钟意”。
青谷老人张大了嘴。
哗……一把彩绘泥金的纸扇打开,钟意在月下长身玉立,白衣飘飘,唇角漾起浅淡笑意,柔声道:“前辈,月已至中天,我们早些睡吧。”
青谷老人木着一张脸和钟意并肩走进绣春堂,面对满院混乱,钟意一脸义正言辞道:“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刺杀天下盟的股肱之臣!”
“凶手自称是……”绣春堂的管家压低声音,“风满楼乐无忧。”
“什么?”钟意猛地皱起眉头,“此人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吗?”
“是啊。”管家似是想起当年往事,神情唏嘘地摇了摇头。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二人抬头,看到青谷老人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树枝,唇角翘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就没有人想过,乐无忧有可能没死?”
“不可能的,”管家道,“前辈有所不知,当年乐无忧是折在诛邪剑主谢清微的手里,诛邪剑出、妖孽尽除,断没有活命的可能。”
青谷老人点点头:“那就是有人冒充了。”
“可冒充乐无忧有什么好处?”
青谷老人目光瞥向钟意,凉凉道:“那就得问那个冒充者了。”
钟意道:“大概是吃饱了撑的吧。”
二人晚上宿在客房,驳回钟意“同住一室以节省被褥”的提议,青谷老人在钟意楚楚可怜的眼神中无情地关了房门,并且落上插销。
钟意来到窗前,摇着折扇,喋喋不休道:“前辈何苦这么防备,我又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现在绣春堂一片混乱,我们占用两间客房会给下人们增加很多工作量的。”
“……”青谷老人砰地一声关上了窗子。
薄薄的明瓦窗外传来钟意委屈的声音:“再说,我们两个大男人又有什么好避讳的,就算万一做出什么羞羞的事情,就以前辈这副尊荣,吃亏的明显是我嘛……”
“什么叫以我这幅尊荣?”青谷老人勃然大怒,猛地推开窗子,指着自己的脸大声道,“老夫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哪个提起我来不是夸一句仙姿佚貌?”
钟意笑盈盈地站在廊下:“要不前辈把易容洗了,让我看看,究竟是仙姿佚貌还是貌似无盐……”
青谷老人再次关上了窗子。
客房中有一架妆镜台,青谷老人打开铜镜,一张不堪入目的老脸出现在镜中。
“……很丑吗?”镜中人嘀咕,自己摸了摸下巴,忍不住笑起来,“老夫认为美得恰到好处……”
夜深了,下弦月渐渐西沉,客房的窗户被无声地推开,一个轻灵的人影跃入房中,直奔挂在床前的衣袍而去。
从衣袍里翻出一柄短剑,慢慢拔出,月光的清辉洒在剑脊,三道暗红色血槽泛着森寒的杀气,在剑颚处,镂刻着一只雏凤栖息在桐花之间。
“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