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风平浪静的,只是不知有谁能睡得着。
从固北王府出来,何卫东坐上了三皇子的马车,走了一段路,就被三皇子喊停,“小祖宗,快回宫里去吧,舅舅还有事呢。”探头见护卫的人都停在不远处警戒着,回转身,何卫东摸了下外甥的手,见不凉才放心。
“五舅舅,我还是太小了,哪两个不出大事,父皇是不会考虑我的。”
他一直嬉笑的脸上,此刻全都是认真,眸色如曜石,又如墨色侵染一般,说出的话却吓了何卫东一跳,怎么说起这个来了,“不要急,稳着些,五舅舅在帮你,别看李世子他们宁国公府是不掺和皇家的事,只忠于君王,可是他毕竟还是与我多年相交,不会看我入死路不管的。”
李云松的桀骜,何卫东是知之太深,老国公的话是听,可是做的时候,人那能没有喜恶,大皇子二皇子两派争□□利,掣肘政务,御林军也是深受其苦,都是皇上的御林军,可是陈潇手下却是什么都不缺,李云松这边往往受些闲气,这还是李云松,换了别人更是可想而知了。
“还不急吗?”三皇子幽幽地笑了,“母妃的苦,自我小时候就看到现在,父皇给了我宠爱,却没打算给我地位,是打算让我和母妃陪葬吗?”
“胡说,谁告诉你的,在你父皇跟前你,你可是要谨慎,没了宠爱,你母妃两个人在深宫里,舅舅……哎。”
一滴眼泪掉了下来,砸在脚底的毡绒上,“等不得了,父皇身体不太好,今日是母妃打发我出来的。”
“你父皇怎么了?大姐叫你出来的?”老皇上身体不那么好,父亲是说过,今日三皇子又提起,何卫东只觉得两耳轰轰做响,可他孤身一个人能怎么办。
三皇子不回答他的话,见他比自己还失措,反而从座椅上挪了下来,跪在毡绒上伸出手,抱住对面何卫东的腰,脸贴在他的胸前。知道他是哭了,何卫东勉强控制自己的眼泪,双手环住外甥,这个在深宫里长大的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他能帮的何其少啊。
一会,三皇子睁着通红的眼,抬起头,“寇二小姐是能帮我的,对吗?母妃只希望她能最后保我一命,哪怕不当皇子,可是我不甘心,昨日里太傅讲书,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既然这帝王之位,不过是父皇的一句话,他为什么不给我,难道只是因为我年龄小的原因吗?这不公平。”
对着他哭红的眼睛,何卫东不知道说什么,能说什么,心像是在热锅里煎炸,五脏六腑都痛了起来,“不论怎么样,舅舅会陪着你,舅舅会陪着你,你父皇现在把位置给你,你就更危险了。”
“我什么时候不危险了,舅舅,你忘了?可我忘不了,寇二小姐那次救了我们,可是王府有事,我们却帮不了他们,以后他会救我们吗?”
何卫东的眼泪到底是没忍住,他拿手快速地抹了把,“你这个孩子,二小姐会的,舅舅就是跪着求她,也得救你。”
“可是我想自己救自己,不能等着别人,指着别人。”
说完这话,他起身掀开帘子,“舅舅,我回去了,您也回去吧。”
他一招呼,护卫都过来了,何卫东只好下车,伺候的内侍上了车,帘子立刻放下了,看着三皇子车走远,何卫东站了一会,才登上自己的车。
三皇子回了皇宫就在怡然亭静静地站着,心绪烦乱的启德帝听了内侍禀报,想了下,就起身带着人往怡然亭走。
怡然亭在养心阁和淑妃的忘忧宫之间,临近冬日了,并没什么可看的景色了,不过这亭子周围遍植红枫,有时淑妃也会过来看看。
树叶哗哗作响,只披着孔雀绿锦绒披风的三皇子已感到冷意,几个内侍却已头顶冒汗,却还是劝不动三皇子,小喜子已跑淑妃娘娘哪里送信去了。
没到跟前,启德帝就见着这一幕,知道这是又别扭了,几个内侍是劝不了的,他摇头一笑,走了过去,几个内侍忙跪下磕头,三皇子也上前:“给父皇请安。”
“怎么了这是,不是去固北王府了吗?有人给朕皇儿受气了。”
内侍都退下了,只有张才站在一边,看着头戴金冠的三皇子,心里奇怪,这个时候,实在不是发脾气的时机,这个小家伙不应该啊。
“不是的,怎么可能,有父皇在谁会谁敢给本皇子受气。”三皇子伸出小拳头挥了一下,“父皇,我只是悔恨没有早生几年,好能帮帮父皇,西城哪里我去得次数多了,也更明白这些百姓的苦,他们现在看见我都不躲着了,远远地就给我磕头。”
启德帝听得开心,“好皇儿”也只有这一个省心。
三皇子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启德帝,“明嫣郡主不愧是父皇亲封的郡主,她想让那些人过得好一些,只要坚持下去,皇城已外,也可以这么做,坚持下去,是不是大齐的百姓都会远远地给父皇磕头,现在她不高兴了,是不是以后就不再做这些了。”
启德帝以为三皇子是想帮寇家说话,“你这孩子啊,就是心软。”
“父皇,我不是心软,一个皇子是不应该心软的,我是父皇的孩子,要有对错之分,不应该有个人的爱憎,民为贵社稷次子君为轻,只有把这些黎民看得重,他们都能像西城百姓那样远远地对着我们诚心地磕头,那样就不会有人造反,天下太平,江山就能永固。”
他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