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启森居然有白头发了!
他比她大了整整快十岁,可这个人太骄傲太不可一世了,在商场上关于他的传说神之又神,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他无坚不摧。晚好简直不能将他和脆弱悲伤等等情绪联想在一起。
可事实上,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啊。
晚好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像被一块巨石压的几乎透不过气,她起身走近他,却听他近乎低喃地反问:“是我造孽太多,报应吗?”
晚好垂在身侧的拳头用力紧了紧,伸手覆上他肩膀,安慰似地拍了拍:“别乱想,你说过,不能让奶奶放心不下。”
唐启森微微仰了仰头,什么都没再说,只是维持了那个姿势很久很久。
唐家祖宅离市区很远,晚好下午留下来吃饭,餐桌上异常冷清,唐仲骁夫妻俩上午刚刚返回青州,偌大的宅子里只有唐启森和几个下人在。
晚好看着一桌子菜,可唐启森几乎没吃几口,他很快就找借口离开了,还是下人轻声告诉她:“先生这几天什么都没吃。”
再找到他的时候,晚好见他正坐在池子边看鱼,这几天他是不是都是这么过来的?就是一个人坐在这傻乎乎地吹着风?
唐启森的肺炎还没好,偶尔还能听到他剧烈地咳嗽声,可他就那么待着,像是谁也不想理。
晚好悄悄走过去,在他身后的石头上坐定,沉默片刻说:“刚才是谁说,不想让奶奶牵挂的?刚说完就忘了?”
唐启森没有说话,晚好想了想又说:“如果你不开心,就跟我说。”
依旧没有回应,晚好侧过身看了他一眼:“真的不理我?那我走了。”
垂放在石头面上的手却被他宽厚的掌心压住了,他的手指慢慢挪开,与她十指紧扣。晚好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轻轻叹了口气。
“奶奶离开的那天,我好想你能在我身边,我第一次发现自己也会害怕,可你不在,你也一样躺在冷冰冰的医院里。”唐启森如今回想起这一切,依旧心有余悸,他看着面前沉静平和的池水,心底却波澜起伏。
晚好紧了紧手指:“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唐启森,一切都会好的。”
“我知道。”唐启森点点头。
两人就那么沉默对坐着,唐启森一直用力抓着她的手指不松开,天色渐渐暗淡,夕阳的光将湖面照的一片赤红。
晚好打了个喷嚏,唐启森回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揽住她肩膀说:“回去吧,你刚刚好,别着凉了。”
“你自己还不是?”晚好这才记起他的病,小曹说他感染肺炎,结果因为要处理奶奶的身后事连夜就出院了。她站在他身前说,“离开的人不在了,但我们留下来的得好好活下去,明天一早就去办入院手续?”
唐启森看着她沐浴在余晖里的温暖脸庞,难得笑了下:“好,听你的。”
晚好狐疑地又看了他一眼:“那你现在去好好吃饭。”
“好。”
忽然这么听话,晚好都有些诧异了,只见他一直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她,似乎有话要说。
果然很快他便开口了:“路琳和奶奶的事,让我明白了很多。原来有时候人的生命可以这么脆弱,我曾经想,如果你不原谅我,哪怕十年二十年我都等,直到再也等不动——”
晚好微垂眼眸听着,她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分明能感受到他的悲伤,原来有些悲伤光是待在他身边也能感同身受。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也许下一秒,我们就会失去对方,也许走出这道门,我就会遭遇不幸。我还有太多话想对你说,生怕晚了一秒,就再也没机会了。”
晚好抬起头,正好看到他赤红的眼慢慢对上自己的,他明显休息的并不好,眼底充斥着森红的血丝。
他深深地望着她,说:“姜晚好,我说过很多次‘喜欢你’,可从没告诉过你‘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和北北在一起,我不想再一个人,我们的一生太短暂,不想再浪费一分一秒在误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