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时候为了掌握时间,元宪洲还专门戴上哥哥元宪江的手表。
元宪洲这么小心翼翼在街头溜达着,转眼到九点半了,又在纺织厂西门稍微驻足片刻,便看见父亲元义刚晃着膀子走过来。
元宪洲连忙躲起来。
元义刚每日的固定路线是从西门出来,沿着大工街一直走到东门。
这条街简直就像元义刚的领地,道路两边的商贩,很多都跟他熟悉了,不时有人向他打招呼:“刚子好!”、“元大哥好!”、“元师傅好!”
元义刚也像意气风发的大领主一样,不时点头挥手。
元义刚的名气太大了,照理说,他出现的时候“钳工”们就该纷纷避让了。
但同样,大工街的名气也实在太大了,生意实在是太兴隆,顾客实在是太丰富。
十几二十公里外的扒手们都常常忍不住,要过来打打野食儿。
所以说,贼是抓不完的。
贼有天赋,抓贼同样也有天赋。
元义刚就好像长着一双透视眼一样,他的目光随便在人群里扫几眼,
便能将贼挑选出来。
当然,元义刚是讲究的。
就算他在人群中认出了贼,如果贼也能认出他来,并主动收手,元义刚绝对不会紧紧盯着人家不放。
而那些老贼也是讲究的,他们一旦被认出来也会朝元义刚点点头,那意思说:“今天哥们儿认栽,收了”。
收手之后他们也绝对不会等元义刚走了再杀回马枪,那是不地道的,不符合江湖道义。
元宪洲紧紧跟着父亲,很快就来到市场的东头,再一看表,马上快十点了!
那个重要人物,那个重要事件即将出现了。
元义刚的目光往人群了扫了一眼,很快发现了目标。
那是一个面皮白净的年轻人,看起来还有几分俊秀。
他是一个外来的“钳工”,或许听说过元义刚,或许没听说过。
或许他就是艺高人胆大。
但只要被元义刚认出来了,他就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转身离开,要么伸手被抓。
他选择了后者。
元义刚抓住他的手腕的时候,他的两根手指上还夹着卖西红柿的老大爷的手绢钱包。
扒手有没有同伙呢?
肯定有!
他们为什么不来帮自己的伙伴呢?
一方面因为畏惧,不要说元义刚的威望,那时的老百姓也不是吃素的。
更大原因其实是规矩。
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元义刚逮捕人的手法也是简单粗暴,他有手铐,但从来不用。
他只需要将那个扒手的裤腰带抽下来就可以了,扒手会老老实实提着裤子跟着他。
因为那时的人穿的大多是大裤裆裤子,抽掉皮带,如果松手的话裤子一下就掉到脚脖上了,别说跑,走两步都困难。
保卫科虽然有枪,虽然可以抓人,但不能审人,也不能关人,所以每次抓到扒手或罪犯,元义刚都统统把他们送往派出所。
元宪洲在后面紧紧盯着,心脏狂跳不已。既然这个重要事件已经发生了,接下来的事肯定跑不了了。
就在今天!就在今天!我元宪洲要逆天改命!
元义刚押着扒手走了没多远,大老黑推着二八自行车,拨开人群迎了过来。
元义刚把皮带和扒手都交给了大老黑,大老黑却递过来一张通缉令。
还再三叮咛:“小心点啊,这家伙跟二王一样厉害!”
大老黑推着车,驱赶着扒手离开了。
元义刚一边走着一边看一看通缉令,当一个认识的商贩好奇地伸头张望时,元义刚直接把通缉令送给了他。
转眼间,元义刚走到纺织厂东门附近了。
往常,元义刚的巡视活动会到此结束。
但这一天时间尚早,厂子里又没什么事儿,元义刚便继续往东边溜达。
因为是星期日的关系,过了纺织厂东门,再继续往东照样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元宪洲目不转睛,推着自行车紧紧盯着父亲,因为他知道关键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元义刚走到红房子路口时,突然皱起了眉头,略微迟疑一下,假装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
他发现了通缉犯。
那子。
元义刚身后的元宪洲也连忙从侧面,向通缉犯包抄过去。
元义刚离通缉犯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他才想起伸手去拿枪。
毫无疑问,元义刚今天并没有带枪。
可通缉犯带着枪,即便吃包子的时候,他的一只手也一直放在口袋里。
元义刚远远叼着通缉犯,心里甚至有点惋惜。
真是条汉子啊!可惜了。
通缉犯长得豹头眼花、身材魁梧,虽然几经逃亡,已经落魄不堪了,但还是一副桀骜不驯、倒驴不倒架的神情。
关于通缉犯的来历,事后在大工街流传了许多不同的版本。
最流行的一个版本说:通缉犯是部队的一名业务骨干,家里已经有一个女儿了,但他妻子又计划外怀孕,村干部打算强行流掉。通缉犯请假回家处理,跟他有矛盾的上级死活不批。没能及时赶回家,怀胎七月的妻子被村干部强行堕胎,结果一尸两命。通缉犯大怒,枪杀了上级后潜逃,准备回乡找村干部报仇,半路却遭遇围追堵截。
元义刚虽然手里没枪,但以他的身手,只要抓准时机一样可以生擒罪犯。
所以,元义刚就像一个沉稳的猎人一样,远远跟着通缉犯。
元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