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们家长生居,房子虽然是没变,人事还是在不断翻新的。
老矮子在马背想着想着,就有了想法。
以老矮子这个榆木疙瘩一样的脑袋还能有什么好的想砝?
尽管龙魂令他的脑筋灵动了些,但他的心上还是只有原来的那几个心窍,并没有增多。
所以他就想,给我战刀却无敌可杀,难道是要我斩马?!
理由!一,这战刀就是斩马刀,斩马刀斩马,没有别的马,只有斩牠!
二、我没有要牠跑,牠自己老是跑,我要牠停,他还是跑,烦都烦死了!
老矮子举起斩马刀,对准马脖颈,心中髮狠,手上更狠,握得刀把髮出吱吱的响声,高举过头顶,运起的是挥大锤抬大山的势子,只要一刀落上,青骢马的脑袋就要搬家。
同时,他自己的回枪马就会短去老长一节。
他才第一次内视,全情投入,不知道自己只是神智,也没有意识到座下骏马所代表的就是回枪马。
有可能成为他的道具的战刀,还是初生的形态,还在等他塑形。他一刀斩下去,战刀染血,马血也就是他的血,从此以后,他的道具就只能是刀,再也改变不了。
可最适合他的,显然非力,人不是将刀当成锤子使吗?
他哪懂得这些,下了狠心,就要砍马颈!
他砍了!
他已经砍了。
就算想收也收不住了,何况他还不是练家子。
他还只是个劳动人民。
先前上楼那几下是很漂亮,但那是龙魂之功,龙魂正在忙于龙虎斗精华,没有顾及他这一刀。
他砍中了!
他这一刀,就像锤头上气势磅礴的开山锤,髮挥了他的劳动力,砍在了他瞄准了的那条墨线上!
飞溅而出的不是鲜血,是歌声!
变数,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
变数是声音。
又是声音,当然是声音。
长生居独此一家,远离左邻右舍,一直以来,在这个还没有互联网的遗忘角落,与外界通声息,首选声音。
长生居的男人嗓门儿大,喊起打石号子来顶瓜瓜,也是老矮子当得上石工组长的一大凭仗。
要不,他儿子何其矮的声音天赋从何而来?
是歌声,不是草原牧歌,是“马儿哎,你慢些走,慢些走哎,我要把这迷人的景色看个够。肥沃的土地,好像是浸透的油……”
老矮子一刀砍下去,马头不落地,他砍在了歌声里。这是什么歌?
老矮子虽然嗓门儿大,但他并不懂歌,更不懂美声。
但这歌声一起,他就知道,这一定是天上地下最好听的声音。
他应该还不陌生,应该是听过的。好像他就是生在这歌声里。
还不等他会呀呀学语,就突然失去了联系。
三十年后,今晚,快到半夜,在这个谁也想不到的异地,又骤然重逢。
歌声起,杏花落精光,狮毛草在枯黄,天上的明月前面出现一对天窗,正在缓缓关上。
天窗越开越窄,明月越来越小天色越来越暗。
他的踏雪无痕玉青骢马前面,一步一个草鞋,走了四步,被四支草鞋套在蹄上,草鞋之间,有草线相连,每一步走不到一尺长。
在马蹄前面,一步一个水凼凼,二步一个矮桩桩,三步一个草杷杷,四步一个玻璃缸。接连七步,都有物件在令牠减速。
马儿的前行,果然慢了下来,只能慢慢走。
七步走完,天窗彻底关上,天色漆黑!
天变了,草原上没有一星亮光,老矮子如同从杏花草原移转到了九幽牧场。
这是什么事嘛?
一刀砍出一首歌,一首歌才唱歌开头几句,明月关闭了,满草原的杏花都羞死了,草儿枯黄,天地无光。
老矮子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令他烦透了的。景色单一的美丽大草原。
这下子好了,弄成这个样子,那歌也不唱了。
难道一首歌,就是一场瘟疫?
青骢马和老矮子,呆在了原地,进退失据。
老矮子想起来了,听鬼眨眼他们说,威力不可一世的陈家,还嫁出去了一个姑娘客,人们都叫她陈大姑娘,就是位名传天下的歌者。
她是出了名的凶悍狠辣,为人行事随声所欲,横行无忌,而且作恶之后从来不收场子,爱咋咋的。
难道是她来了?
这时候,老矮子天生的大嗓门儿有用了:“这是谁搞的鬼呀?到底怎么回事嘛?”
想不到那个声音还会回应:“痴儿嘞,痴迷不悟会有时,不是今生是来世。你怎么就不想想,白虎穴中何来明月光,何来草原广,何来芳草绿,何来杏花香。除了两抹黑,何物不虚妄!何苦在此痴,何必为她忙,还是回去吧,回头望一望,尽管无模样,尽管已断肠,尽管隔阴阳,好呆还是娘。”
“我听不懂啊,你是谁啊?能不能现身说珐?”
“相见也是假,不见也是假,既然都是假,假装见见吧!历经苦难痴心不改,痴儿啊,如你所请,如你所愿。”
在忧乐沟的传说中,很多诡异事件就是理扯火的事情搞多了才搞出来的。
有人说久走夜路必遇鬼,其中的那个夜字,也是个通假字,其实就是液路,就是那条‘一年四季水长流’的人身路。
也就是老矮子现在所在的这条路。
在这条路上,遇到任何古怪都有可能,特别是他们这种歪边斜往的不正当关系,遇上的机率更高一些。
现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