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明的,只是,事涉多方,未敢轻行。也罢,你们夫妻和睦便好。”
至此,各自都宽了心,又与叔父畅谈了些时,便告辞离去。
“哥哥!嫂嫂!”
才至四方馆门首,却听一声声疾呼,是猪名麻吕的声音。顿步相觑,彼此皆是一恍然,这才觉起,昨日竟忘了他还留在四方馆等候,今日亦未想起他来。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还在等你们呢?这又要走!我在后头与副使协理事务,若非随从提了一句,我还不知道呢!”
猪名麻吕果然一通委屈埋怨,皱眉咬唇,可怜巴巴,我看着心中虽有些愧意,但又着实忍俊不禁。
“好了好了,你既跟来了,便一起回家吧!”晁衡抬手拍了拍弟弟,亦是憋着笑。
猪名麻吕似还有些小脾气,抱臂抬颌,将脸侧了过去:“哥哥若不道歉,我是不会回去的!”
“你如今几岁了,遇事还是这般稚气!”晁衡却立马将他的脸拨正,口气虽是嗔怪,却透着许多疼爱之意,“你不会回去,那又何必多此一举追过来?”
“我……我要哥哥道歉啊!”
我在一旁看着这兄弟二人的情状,又想起从前晁衡形容幼弟的那番话,不觉心生羡慕,方才的那阵笑意,也慢慢变为了感动。
“仲麻吕!”
那兄弟二人还未收场,大门里倒又跑来一个人,横眉竖目,来势汹汹,与猪名麻吕天差地别。
兄弟二人即停了玩笑,猪名麻吕退至一旁,晁衡则先将我拉到了自己身后,才淡淡应了良和子一句:
“何事?”
“你叔父方才找了我,说你主动请罪于大唐皇帝,以至你我婚事只得作罢,你就这般绝情吗?”她厉声道,满眼里除了不甘便是愤恨。
“本无情,何来绝情?”晁衡回得坦荡,暗里将我的手又握紧了些,缓缓道:“终身之事是天大的事,你得问问自己的心,是否真的不曾有愧,你所在意的,究竟是婚事,还是输赢。”
良和子默然,凌厉的神色稍稍黯淡了些。我无法探知她此刻的思绪,但我听来,却颇有一惊。
记得那时良和子寻上门来,临走时便说自己千辛万苦而来,绝不认输。彼时无暇多思,可如今对照晁衡所言,倒着实有些意思。
许久没有人再说话,良和子似是彻底安定了下来,青春漂亮的脸庞就像秋后的静水潭……
我们离开四方馆时,外头暖日熏风,满眼红情绿意,长安的春色忽然一下全部绽放了。
第106章 画梁幽语燕初还(二)
未有几日, 父皇因叔父上书之事于便殿召见, 我与晁衡亦被宣召。父皇自然不曾降罪, 反是当着叔父的面,夸赞晁衡德才兼备, 表达了真诚的期许。叔父感恩戴德, 几度泣下沾襟, 若不胜语。
临告退时,父皇着意留我多陪, 便让他们叔侄先出了宫去。我看机会正好, 忖度着向父皇求旨, 将来为良和子赐婚, 他没有立刻表态,却是说了件令我意外的事。
“当年事从权宜才将你遣黜, 如今日久, 风声已过,可复位了。”
我想了想, 大约知道父皇的思虑,便道:“父皇之前不提,忽生此意,是不是担心玉羊在外无有倚仗, 为人轻视?”
父皇一笑, 点了点头:“我接你入宫时,便说要替你的父母教养于你,自然要为你周全。诸王公主成婚时皆有封赏, 你也一样,有了尊贵的身份,便无人敢欺负你。”
我感激于心,不禁起身向父皇稽首一拜,道:“玉羊若无父皇抚育也不会有今日,我不求名位,只盼平淡度日。诸王公主乃父皇亲生,天生高贵,但我的家世也是一脉贵族,于天下不以为贱,又何必名系主位,然后贵之?父亲当年辞官归隐,想也是这个道理。”
父皇扶我起身,眼中是赞赏,口里却尚有质疑:“当真不要?”
我笃定地摇了摇头,脑中一闪念想到个可让父皇安心的理由,从容道:“日前巧遇潭哥哥,他说父皇给适龄的儿子们选妃,太子妃也定下了。玉羊当年拒婚太子,虽未公开,到底伤了太子母子的颜面。如今太子大婚在即,父皇却先复了玉羊的名位,这不又是落人口实,,以为父皇轻视太子吗?”
父皇闻言微惊,眼睛略有睁大,忽而朗声笑开,挥手道:“罢了,你所言有理,就依你吧。”
我这才放了心,便又提起良和子之事,父皇心情大好,更不在意这区区小事,随口便应下了。
此后日子归于平静,便礼邀叔父到家中安置,以表晚辈孝敬之意,但他身负领使重任,日常公务繁杂,常须进出交涉,难以居闲,到底不曾过来。然虽如此,只待叔父偶有暇时,我们仍会延请小聚。
余下的事不得要紧,就是一个良和子还令人操心。我虽已求到了赐婚旨意,未免日久父皇遗忘,倒要快办为是。晁衡不便多管,这“重任”自然就落在了我头上。猪名麻吕乃为日本天皇恩准探亲而来,并未任职,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