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不是颈动脉。
似乎是刺到了他的肩膀。
可我只高兴了半秒钟。
手腕一酸,不知怎么,我手里的刀子忽然易了主。
水果刀一瞬间被对面的男人夺到了手里。
而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所有被放大的勇气,似乎在一瞬间里,抽离我的身体。
我恐惧地盯着那闪着冷光的刀锋,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我以为我不会害怕。
可直到这一刻,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我无比清楚地意识到,我还不想死。
男人没有立刻动手。
他的目光依然是那样的冷漠凛冽。
他微微翕动嘴唇,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的阎罗:“别怕。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
我呆住。
这一瞬间里,我忽然想起来,我的确曾见过这个男人。
在那天杀死张玉嘉后逃离的深夜。
他曾从另一侧的街道与我迎面交错。
我忍不住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都知道些什么?”
他望着我,并没有回答我的话。
他只简单地重复了一句:“别怕。”
别怕。
我有些想笑。
我也不想怕,可是眼泪已经流了一脸,完全脱离我意志的掌控。
可我知道,他说的没错。
我本已无路可走。
这的确是我最好的结果。
在我一次又一次地举起水果刀终结年轻女孩的生命时,我早已明白我即将面对的结局。
刀光闪过眼前。
颈部一阵刺痛,有暖热的液体涌出来。
一起离开身体的,还有我的生命。
血水也溅上了男人的半张脸。
可惜。
这样完美的一张脸,却因为我而变得狰狞。
神思开始恍惚了。
我似乎看见张玉嘉的脸。
她从咖啡厅的桌子后站起身。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像上苍派来的天使。
她对着我露出微笑,说一句:“嗨,真巧。”
※
警局关押嫌犯的地方,是一间间十来平米的监舍。
监舍的条件很简陋。
不大的房间只有一闪窄窗。大概是因为通风不善的缘故,整个监舍里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监舍是水泥地面。靠墙一侧是水泥砌成的通铺,上面铺着木板。
通铺上或坐或躺着几个面相凶恶的男人。
他们都是有重罪嫌疑的人犯。
乔思泽没有坐在通铺上。
进监舍的头一天,他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来自同舍嫌犯的下马威。
他虽然化解了危机,但也无意节外生枝,所以自动放弃了对铺位的争夺。
乔思泽选择坐在监舍不透风的一个阴暗角落里。
他盘腿坐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倚靠着身后的砖墙,微微闭着眼睛。
不知道这样坐了多长时间,监舍的门被打开。
“乔思泽,出来!”
沉思被打断,乔思泽睁开眼。
两名身材高大的警察站在监舍的门口看着他。
乔思泽明白,又要开始一轮新的讯问了。
乔思泽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朝监舍的门走过去。
他已经被反复讯问过多次,早就熟悉了流程。
无需提示,乔思泽很自然地将两只手放到身前。
前来押送他的警察用手铐把他的双手铐住,又蹲下身,给他戴上了脚镣。
其实,被拘留的这段时间,乔思泽一直很配合,从未表现出任何反抗的意图。
只是他身负杀人嫌疑,所以按照规定,离开监舍的时候,总是要带上严厉的戒具。
审讯室内,等着他的,是熟悉的刺眼白光。
还有一张说新又不新的面孔。
邱韩宇。
乔思泽的眼神,在看到邱韩宇的时候,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是那个人的男朋友。他不可能认错。
乔思泽很快收敛了出现波动的情绪,垂下眼,避开邱韩宇审视的眼光。
戒具被除下后,乔思泽坐到邱韩宇对面的椅子上。
刺眼的白光仍如以前那样对着他的眼睛。
乔思泽可以忍耐,却不能习惯,所以微蹙了眉,眯起眼。
乔思泽原以为这会是又一次枯燥无趣的询问。
重复的问题。
重复的答案。
周而复始的威胁与试探。
但邱韩宇坐在那里看着,沉默了片刻,说了这样一句话:“有人一直认为你是无辜的。”
乔思泽怔了一下。
微微思索后,他语速缓慢地问:“你说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