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案忙接过看视,粗粗阅毕,又细看一遍,半晌,说了一句:“侯景反了。”
那信使起身,拿出另一卷轴,口中道:“晋南郡王岭南将军萧黯接旨!”刘释之听闻忙避往外室。萧黯弾衣大礼接旨,口中道:“不肖臣孙萧黯接旨。”
那信使道:“承命天子谕:贼子起兵,乱一方民生,朕心内不宁。尔为郡王将军,当速归台城,与朕分忧。”
片刻之后,欧阳屹、裴源、陈文鸾几位近臣都赶到正堂。欧阳屹刚一听闻便切齿道:“侯景这跛贼,身负圣上天恩,又食我朝俸禄,竟敢谋反!”
刘释之道:“骂他何用,不如看如何能解围。”
欧阳屹看向刘释之怒道:“看来刘长史有平贼妙计,不如说出来让我等洗耳。”
刘释之看向欧阳屹,似要反讥,终隐忍道:“皇使八月二十出京,离京时的消息是侯景打着“清君侧,诛佞臣”的名号,据寿阳私募佣兵,攻打马头、荆山。”
说着展开南梁地图道:“圣上下诏,任合州刺史鄱阳王萧范作南道都督,北徐州刺史封山侯萧正表为北道都督,司州刺史柳仲礼为西道都督,散骑常侍裴之高为东道都督。一同围攻讨伐侯景,又命邵陵王居中总督几路军。
陈文鸾皱眉道:“这四面合围固然好,只是……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文鸾老弟,这就是你不知圣上韬略了。也太看得起这侯跛子了。”裴源匆忙奉召赶来,头发松松绾起,穿着绣锦长袍,还带着睡意。本来匍一听闻谋反二字,有些发懵,听了片刻终于明白是侯景,顿时清醒,岂能放在眼里。
陈文鸾认真了起来,示意地图道:“裴将军,话不是这么说。侯景所据寿阳离京畿太近,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的四下围合固然高明,可惜江北南豫州边线太长,四路人马形成合围尚需时日,只要留有一线空隙,侯景便可能突围出去。”
裴源看陈文鸾严肃,素日二人关系甚和睦,心中便有对侯景的十分轻视,也按奈下八分,只稍正色道:“侯景如今尚在寿阳,仅攻打周围小城堡,只要他敢向东进犯,北路、东路和中路平叛大军便会堵住他东进之路,南路鄱阳王与西路柳州君再断其归路,賊必败矣。侯景且不说还未出寿阳,就是出了寿阳,以他的亲兵三千人,也断过不去囤有上万重兵的焦州。更别提还有长江天险了。”
陈文鸾虽说有军职,家风又好武,但事实上,他自己却不喜杀伐之事,便是偶然代父领兵,也是多赖旗下各将,自己不过是挂名为帅而已。如今,也只是隐隐觉得不妥,又一时想不透彻。
欧阳屹向来直爽,他刚听闻湘东柳家五郎柳敬礼已然成了堂兄副将,不由得羡慕发急。生怕侯景快速被平,没他伸手机会。眼睛一转,有了主意,便道:“裴世兄说的固然有道理,但侯景这人向来奸诈狡猾,当日北朝燕郡公慕容绍宗带几万大军追击合围,他只带一千亲兵竟能逃出生天。如今,我方五路军马虽说必然强过北朝,但焉知侯景不会寻间隙逃窜。况听闻侯景这厮残忍暴虐,又无根无基,所到之处烧杀劫掠,扰乱江东百姓是免不了的。早日平叛早日回复我大梁国泰民安啊。文鸾兄刚所言四路军未必合围住侯景有些道理,尤其是东、西、北、居中均有布局,而合州鄱阳王名义南道,实为东路军,尚缺南路。”
说着向着萧黯行一礼,慎重道:“殿下,圣上之所以没有南道军,就是因为岭南将军您在途中啊。您何不招募南军与四路军汇合,襄助平乱。”
刘释之忙厉色道:“万万不可!圣上明旨宣晋南王回京,岂能半途招募军队,你岂不是要殿下抗旨。”
欧阳屹登时变色,怒急反笑道:“少拿大罪名压我,圣谕明明是召晋南王回京协助平叛。晋南王身为岭南将军必然是南道军领袖,回京再募军岂能来得及,不如就地招募南军。”
刘释之双眉立起,怒道:“欧阳屹!你这是曲解圣旨,你可知私募军队是何等大罪,你想置主君于何地!”欧阳屹怒目上前。
陈文鸾忙就势挽住欧阳屹手臂,不紧不慢道:“两位世兄不必争论。可请晋南王先请旨出兵,若圣上答允,便招募南军,若圣意仍要晋南王北上,便遵旨而行。如何?”
刘释之气未见消,看向陈文鸾道:“你这中庸之策也不高明。虽说岭南将军名可招募南军,但毕竟距离南豫州之乱太远,有僭越嫌疑。再说居中坐镇的邵陵王本就是南徐州刺史,正便宜调动指挥东南军。就算退一步说,圣上若调南军,中间还有江州刺史当阳公,断无允晋南王先出兵道理。”
欧阳屹断言道:“那就联合当阳公,共同出兵。”
刘释之气极,手微微颤抖,只勉强克制道:“小小侯景仅据寿阳谋反,何须天下兵马集结。若据此便私下联合大州刺史共同起兵,是何居心?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
欧阳屹一时建功心切,但不是浑人,细思下来也觉不妥。但被刘释之一句唯恐天下不乱所激怒,热血再起:“我看是你怕了吧。也是,刘氏三代文书官,何曾见过杀伐之事。只是,朝廷有难,南朝热血男儿岂能作壁上观。如晋南王不起兵,我便回家招募乡勇,投奔柳司州麾下。”
众人见这话也说出,萧黯脸上不好看,裴源忙打圆场:“我看不如让殿下自己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