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他的发辫,一如他在星空下与她初次结合的那个晚上。她小心翼翼地把他的铃铛
一个个放好,她告诉自己,等他康复,他需要重新系上这些铃铛。
一股空气吹进帐篷,原来是阿戈从丝幕间探头。“卡丽熙,”他说,“安达尔人来
了,他请求进来。”
“安达尔人”是多斯拉克人对乔拉爵士的称呼。“好的,”她笨拙地起身,“让他进
来。”她信任这位骑士,假如还有人知道现在该怎么做,那此人非他莫属。
乔拉·莫尔蒙爵士低头穿过帐门,等了一会儿,使眼睛适应黑暗。在南方的炎热
气候下,他穿了宽松的斑纹沙丝长裤,绑到膝盖、露出脚趾的骑马凉鞋,佩剑则挂在
一条曲折的马鬃带上。在漂白的背心下,他赤l胸膛,皮肤因日晒而通红。“到处都
是谣言,整个卡拉萨都传遍了。”他说,“据说卓戈卡奥从自己的马上摔下来。”
“帮帮他吧,”丹妮哀求。“看在你承诺过对我的爱份上,帮帮他罢。”
骑士在她身边跪下,意味深长地审视卓戈良久,最后对丹妮说:“把您的女仆支
开。”
丹妮的喉咙因恐惧而紧绷,她一言不发地打了个手势,伊丽便哄着其他人出了
帐篷。
她们离去后,乔拉爵士抽出匕首,熟练地割开卓戈胸膛上的黑叶和于蓝泥,动
作之轻巧,难以想像竟是出自如此一位大汉之手。敷料早已干如羊人的泥墙,也像
泥墙一样轻易破裂。乔拉爵士用匕首切开干泥,撬掉血r上的碎块,剥下一片片叶
子。一股恶臭甜腻的味道从伤口涌出,浓烈得让她不能呼吸。满地落叶结满了血块
和脓疮,卓戈的胸膛一片漆黑,腐烂的伤口闪闪发亮。
“不,”丹妮小声说,泪水滚下双颊。“不,求求你,诸神救救我,不要。”
卓戈卡奥抽搐了一下,好似在与某个看不见的敌人拼斗。黑色的脓血自他伤口
缓缓地流下。
“公主殿下,您的卡奥与死人无异。”
“不,他不能死,他不可以死,这只是个小伤,”丹妮伸出细小的双手,紧紧握住
卓戈长满老茧的巨掌。“我不会让他死……”
乔拉爵士苦涩地笑笑。“无论你是卡丽熙还是公主,只怕这个命令都超出了你
的能力所及。孩子,请留住你的泪水,明天、或是明年再为他哀悼,眼下我们无暇悲
伤。趁他还没断气,我们得赶紧走。”
丹妮不知所措。“走?去哪里?”
“我提议去亚夏。此地位于极远的南方,是所知世界的尽头,据说也是个繁盛的
大港。在那里,我们应当能搭船回潘托斯,但毫无疑问,这将是一趟极为艰苦的旅
程。你能信任你的卡斯部众吗?他们会不会跟我们走?”
“卓戈卡奥命令他们保护我的安全,”丹妮有些犹疑地回答:“假如他死了……”
她摸摸自己隆起的小腹。“我不懂,我们为什么要逃走?我是卡丽熙,肚里怀着卓戈
的后代,卓戈死后他会继任卡奥……”
乔拉爵士皱起眉头。“公主殿下,请听我说。多斯拉克人绝不会追随嗷嗷待哺的
婴儿,他们臣服于卓戈的威势,但仅止于此。卓戈死后,贾科、波诺及其他‘寇’便会
争夺他的地位,整个卡拉萨将自相残杀,而最后的胜者一定不会留下对手的活口。
你的孩子刚一出生就会被夺走,被他们拿去喂狗……”
丹妮的双手紧紧抱住胸口。“可这是为什么?”她哀怨地哭道,“为什么他们要
杀一个小婴儿?”
“因为他是卓戈的儿子,况且老妪们宣布他将成为骑着世界的骏马,他的成就
已被预言。与其冒让他长大成人后回来复仇的风险,不如趁他年纪还小时杀了他。”
此话仿佛给胎儿听到,他在她肚子里应声踢打起来。丹妮想起韦赛里斯说过的
故事,篡夺者的走狗是如何啃食雷加的孩儿。大哥的儿子当年也只是个襁褓里的婴
儿,但他们依旧将他从母亲的怀抱里硬生生夺走,一头撞死在墙上。这就是男人。
“他们绝不能伤害我儿子!”她叫道,“我将命令我的卡斯部众保护他的安全,卓戈的
血盟卫也会——”
乔拉爵士搂住她的肩膀。“孩子,血盟卫会陪卡奥殉死,这你是知道的。他们会
带你去维斯·多斯拉克,将你交付给老妪,那是他们在世间对他所付的最后职责
……在那之后,他们便会追随卓戈进入夜晚的国度。”
丹妮不愿意返回维斯·多斯拉克,去和那群恐怖的老妇共度余生,但她知道骑
士说的是实话。卓戈不仅是她的日和星,更是保护她的免遭危难的屏障。“我不能离
开他,”她固执而悲苦地说,再度执起他的手。“我绝不能。”
帷幕掀动,丹妮回身,只见弥丽·马兹·笃尔进来,深深低头。由于连日跟在卡拉
萨后长途跋涉,她跛了脚,形容憔悴,双腿皮破血流,眼窝凹陷。柯索和哈戈跟在她
后面,提着女祭司的药箱。血盟卫们一见到卓戈的伤势,哈戈手指一松,药箱滑落在
地,匡地一声巨响。柯索则骂了一句非常难听的话,语气之凶恶,仿佛能燃烧空气。
弥丽·马兹·笃尔脸如死灰地盯着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