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贵仍然在设法查看夫妻俩平时睡觉的那间厢房。此时天色已大亮,厢房门窗都钉得密实不透风,因此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拿手电筒照也无济于事。另外几个队员同样在院子内外的其他房间探查,包括夏屋尽头那间黑乎乎的杂物房也仔细查验过了,没有任何可疑迹象,连一件中年妇女穿用的衣物、鞋类都没发现,走廊上晾衣杆倒是晒有几件女性衣服,但尺寸大小一看就知道都是儿童衣物。
老汉转回院子后见到吴天贵他们在各个房门前转悠探询,不过问也不阻拦。问他话时要么闷声不响,要么就是一句“不知道”后再没下文。等两个孙女起床吃了早餐去学校后,他到厨房里拿了一把斧头,就着大门边的一堆木根,旁若无人地开始“噼里啪啦”地劈砍木柴来。万明松站在院子里,一边等待吴天贵他们的报告,一边打量起这间陈旧破烂的房子来。这是我国西南地区常见的独院瓦房,有正房、下房两进房子。正房一排三间,都已墙壁斑剥、墙根青砖长年被雨水冲刷已是剥痕累累,中间厅堂地面一片洼痕,墙根露着青褐色的霉斑,厅堂正面的墙壁靠墙摆着一张歪斜暗黑的神台,上面摆着一只陈旧的小香炉。夏屋相对新亮,一看就知道是后面新建的,但从砖瓦梁条的颜色来看,少说亦都有十年八年光景了。正房与夏屋之间两边各有一间平房,左边靠近大门的那间是厨房,对面是两间面积大小一样的小平房,其中有一间是堆放琐碎物什的杂物房。整个院落破败荒凉、了无长物,没有一件能看到些许现代气息的工具和家电,甚至除了那条瘦黑狗外,似乎连鸡鸭也不见一只!
这样的家庭,却仍然在超生,在逃避一切的避孕措施!在江平,如此这般的计生对象家庭几乎随处可见,而比这更凄凉、处境更惨的也大有人在!万明松就接触过一户对象,住的是泥屋草棚,吃的是木薯饭南瓜粥,但五十大几的丈夫与四十六七岁的妻子在生了一溜八个子女后,妻子还在怀孕第九胎,天!这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这种说起来没人相信的奇闻就发生在江平,而且他这个江平镇的当代镇长就亲自得以现场目睹、亲自处理!
除了那间门窗紧闭的卧室和杂物房外,整座院落的房间都搜遍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人肯定在,”吴天贵悄悄对万明松说:“据摸底的村干部汇报,前段时间还有人看见那大肚婆在院子里晒太阳来着!都大月份了,这次抓不了就迟啦。”
“现在是什么情况?”
“人估计就躲在睡房或杂物房里,就是门开不了。那老汉是个倔头,真是又臭又硬!”
“一定要设法开门!不能轻易放弃。”
“好!”吴天贵拍着胸脯说,他长得高大健硕,国字型的脸孔下一双眼睛闪着精光。他当兵复员后一直在江平镇计生站从事计划生育工作,多年来的滚爬摔打、历经风雨,早就练就了一套应付各种困难复杂局面的技巧和办法。当下这种情况,他知道关键是不能急,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太急了容易出事,特别是外面那老头子,腰板挺直、头发板刷般上扬,一看就是不吃软更不吃硬的主!但是也不宜耗得太久,耗的时间太久,一是队员们疲乏,人又饥又乏时既容易冲动更容易丧失斗志,二是北夏村山高皇帝远,民风剽悍,吵闹时间长了容易引起冲突,甚至弄不好还有可能会引发工作队遭受围攻等群体**件。因此把握机会节点是重点!
“老人家!我知道你儿媳正在怀孕,希望你能主动配合我们的工作,这样对大家都好嘛!”万明松站在老汉旁边尽量温和地说,“你看你两个儿子,都已经是儿孙满堂了,再生再养还不是苦了你们一家人,何苦呢?”
老汉充耳不闻,手中的斧头不停地敲打着。他先把已经劈开的木柴一块又一块地收拢扎好,然后拿斧头像打契子一样往里打木块扎紧,不长的时间已经扎了好几捆木柴。这些捆扎好的木柴是要拿去江平镇上卖的。此期间,他的小孙子醒了,哭着喊爷爷,他便回去照顾小孙子起床穿衣,并煮了一锅红薯,爷孙俩匆匆吃了早餐,然后在东边红彤彤的太阳爬到树梢顶上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时,他又回到院门边的那堆木头旁忙碌起来,旁边是拿着一小半红薯、流着长鼻涕的小孙子和懒洋洋地斜躺着晒太阳的瘦黑狗。
“你还是主动开门的好,不然一会儿我们就破门进去!”一个男队员附和着说。除了有一个人在院内盯看动静外,已经忙活了好一阵的其他几个队员,此刻都到了老汉这边。
“你们敢!”老汉闻言忽然双眼一瞪,扬着手中的斧头。“我不怕你们!我活了七十岁够本了,你们别吓唬人!”
“老伯,你说你儿媳妇不在家,是吧?”吴天贵对那名队员摆了一下手,转身问老汉。
老汉说:“不在家,都跑去打工去了!”
吴天贵说:“那你能开开门吗?我们看了确实不在家就走人,不再打扰你。”
老汉说:“我没有钥匙。”
旁边的男队员抢着说:“睡房没有,杂物房总有吧?”
老汉说:“杂房也没有!”
“你分明是耍赖!”男队员没好气地说。
老汉盯了一眼男队员说:“那是你说的!”,然后又开始忙活起来。接下来几个人便轮番上阵劝说,但老汉始终不为所动。有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