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秦诧异了:“咦?干嘛要分头行动?我们一起去找禹宣嘛!你不是说禹宣这个人长得又好,人品又好,性格又好,脾气又好吗?去嘛去嘛,和他相处很愉快的!”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黄梓瑕只觉得头皮都发麻了,她简直服了周子秦,专门找人的死穴捅刀。
耳边传来张行英的咳嗽声,仿佛是被豆浆呛到了——就连张行英这样迟钝的人都感觉到了,可周子秦偏偏不知道!
黄梓瑕偷偷地抬眼看李舒白,发现他终于看向了自己,可面容上却不是她原先预想的那种暴风雷霆,而是一种云淡风轻的微笑。
他含笑望着她,说:“这个案子,既然子秦需要你,你自当一力配合,有些事情,也无需介意太多。禹宣那边,你和子秦一起去又有何不可?”
“……是。”她赶紧低声应了。
“我今日应邀视察西川军,待会儿就要出发。你与子秦去吧,切勿太过劳累。”他说着,接过背后侍立的下人手中的茶,漱口之后站起来,向外走去。
张行英赶紧跟着他走出去。周子秦和黄梓瑕都站起送他。
在走过黄梓瑕身边时,他忽然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别担心我,你说过会陪在我身边,我记得。”
听着他坦荡荡的轻松话语,她觉得心口那一块重石陡然放下了,唇角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些微笑意,说:“嗯,我也记得呢。”
黄梓瑕带着周子秦抄近路到了涵元桥畔禹宣宅第。
急于见到禹宣的周子秦一脸激动,凑到门上啪啪扣着门环,别人叩门都是两三下,他倒好,一连扣了足有十七八下,差点连门环都被扯下来了。
这么大的动静,里面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两人正在等待,旁边有个蹲在地上拔草的老大娘抬起头,说:“估计禹举子不在家,别敲了。”
“哦……”周子秦怏怏地停下了手,“不知他上哪儿去了?”
老大娘显然不知道,没理会他,继续蹲着找地上的草。
黄梓瑕便问:“婆婆,您找什么呀?”
“哦,手背上长了几颗鼠痣,我得找两棵旱莲草擦一擦。”老大娘说着,拔起一颗草来看了看,揣在怀里了。
黄梓瑕知道,这是鳢肠,俗称旱莲草,止血消肿,拿来擦手上的鼠痣,不几日鼠痣便会收缩掉落。
她便说道说:“这草确实不错,就是汁液会在手上留下黑色痕迹,轻易洗不掉的,要多用些皂角。”
“老婆子人老了,皮肤也黑了,看不太出来,没啥。”
黄梓瑕的脑中,陡然闪过那几个画面。
傅辛阮的手指上,那黑色的痕迹。公孙鸢看向齐腾的手,若有所思。齐腾死后,手上那几个细小的疤痕。
她站在柳树之下,忽然觉得心里涌起淡淡的伤感来。
周子秦见她沉默出神,便问:“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缓缓地说,“你把最珍贵的东西捧给别人,而别人却厌烦得急于摆脱,真是不值得啊。”
周子秦莫名其妙,还在想着,身后门终于打开了,禹宣站在门内,一身普通青衣,却愈发衬得他清致挺拔。
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他身披袈裟,面容苍老,身材瘦削,一双眼睛却精光内敛,正是广度寺内的沐善法师。
他们没想到沐善法师居然会在禹宣家中,都十分诧异,向他合十行礼后。
沐善法师笑道:“先客让后客,老衲便先告辞了。”
黄梓瑕赶紧说道:“法师先留步,我们正有事情想要请教您呢。”
沐善法师“哦”了一声,看向周子秦。
周子秦赶紧说:“成都府捕快周子秦。”
沐善法师神色一沉,但随即便笑道:“不知公门中人,找我方外之人有何贵干啊?”
“法师,请。”黄梓瑕向内伸手延请。
四人绕过了粉墙照壁,便看见天井中的睡莲,青紫色的花朵正在开放。他们在堂上坐下,正面对着一池青莲。
禹宣到后堂去煮茶,三人坐在堂上,一时气氛尴尬。
黄梓瑕先开口,问:“法师今日驾临,不知可是找禹宣研讨佛法么?”
沐善法师点头,合十笑道:“禹施主于佛法常有独到见解,老衲常来谈论,觉心清气和。老衲明日就要上京,但见禹施主似有心事,因此今日先来与禹施主道别。”
“大师真是有心。”黄梓瑕说着,又问:“不知大师与禹宣是如何认识的呢?”
“是前年底了,禹施主中举不久,晴园举行诗会,陈伦云邀我前去。当时诗会虽有十数人,但禹施主风姿卓绝,我于众人之中看见他,便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沐善法师叹道,“后来禹施主的义父黄郡守一家出事之后,他郁积在胸,因此自尽。齐判官虽救了他,但见他心如死灰,于是便请我前去疏导,自此禹施主与我来往渐多。”
黄梓瑕点头,又叹道:“我也听说,齐判官与大师来往颇多。”
沐善法师点头道:“阿弥陀佛,齐施主在老衲这边也是常来常往的,他言语风趣,常带笑容。只可惜英年早逝,成都府少了一个妙人啊……”
周子秦赶紧道:“大师真是普度众生,禹宣当日自尽,也全是靠大师才打消了轻生念头。”
沐善法师面上虽还挂着笑意,但目光游移不定:“是啊,凡俗之人谁能离却红尘万丈呢?禹施主想要以一死解脱烦恼,总是缘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