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俄语的节奏,俄国人说话的腔调,也表现在涅克拉索夫的三步韵脚诗歌里和涅克拉索夫扬抑格的韵律中。
我多想在履行职务的同时,即农业劳动或行医的同时,酝酿具有永恒价值的东西,写一部科学著作或艺术作品啊。
每个人生来都同浮士德一样,渴望拥抱一切、感受一切和表达一切。前人和今人的错误促使浮士德成为学者。科学遵循摒弃的法则进展,推翻占统治地位的谬误和虚假的理论。
大师们富有感染力的榜样促使浮士德成为艺术家。艺术遵循吸引的法则进展,模仿和崇拜心爱的主题。
什么东西妨碍我任职、行医和写作呢?我想并非穷困和流浪,并非生活的不稳定和变化无常,而是到处盛行的说空话和大话的风气,诸如这类的话:未来的黎明,建立新世界,人类的火炬。刚听到这些话时,你会觉得想像力多么开阔和丰富!可实际上却是由于缺乏才能而卖弄词藻。
只有触及过天才之手的平凡事物才是神奇的。在这方面,普希金是最好的例子。他是如何赞美诚实的劳动、职责和日常生活习俗呀!可是今天在我们这儿,‘小市民’和‘居民’都带有责备的意味。《家谱》中的诗行已经预言过这种指责了:
我是小市民,我是小市民。在《奥涅金的旅行》中又写道:壬。今我的理想是家庭主妇,我的愿望是平静的生活,还有一大沙锅汤。
在所有俄国人的气质中,我最喜欢普希金和契河天的天真无邪,他们对诸如人类的最终目标和自身拯救这类高调羞涩地不予过问。他们对这类话照样能理解:但他们哪儿能那么不谦虚——没有那种兴致,况且也不属于那种官阶!果戈理、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做好死的准备,他们劳心烦神,寻找人生的真谛,得出种种结论,然而他什1都被艺术家天职所留意的生活细节吸引开了。就在这些细节更迭的时候,生命仿佛同任何人无关的个人细节已经悄悄到了尽头,而现在这种细节变成公共事业,就像从树上摘下的青涩,自己在后代人手中成熟,并且越来越甜,越来越有意义。
春天的最初信息是解冻。就像过谢r节似的,空气中充满了薄油饼和伏特加酒味。太阳在树林里无精打采地眯缝着油光光的小眼睛,睡意蒙咙的树林半闭着睫毛似的松针,水洼在中午泛着油腻腻的光。大自然在打瞌睡,伸懒腰,翻了一个身又睡着了。
《叶甫根尼·奥涅金》的第七章里
春天,奥涅金走 后荒芜的邱宅,山麓的水边连斯基的坟墓。
而夜芬,那春天的恋人,
彻底啼略。野玫瑰正在开放。
为什么要用“恋人”这个词?一般说这个修饰语是自然而恰当的。自然是恋人。此外,也能和野玫瑰押韵。但为了押韵,就不能用壮士歌中的“夜费强盗”了吗?
在壮士歌中奥狄赫曼的儿子就叫“夜营强盗”。歌中把他刻画得多生动啊!
一听到他野兽般的呼啸,
小草挤在一起,
蓝色的花朵纷纷坠落,
昏暗的树林垂向地面,
至于百姓们啊,都纷纷倒毙。
我们是初春来到瓦雷金诺的。不久草木便被上了绿装,特别是米库利钦房子后面的那条叫作舒契场的山谷,野樱、赤杨、胡桃更是一片碧绿。几夜之后夜驾开始歌唱。
我仿佛头一次听到夜写的歌唱,我再一次惊奇地感到,夜营的啼畴同其他的鸟鸣何等不同啊!它不是渐渐提高,而是突然拔起,大自然使它的啼嫩达到如此丰润和独特的地步。每个音有多少变化,又多么喷亮而有力呀!屠格涅夫不知在什么地方描写过这种宛如魔笛的啼畴。在两个地方旋转得特别悦耳。一处不厌其烦地重复华丽的“巧克”,有时一连三次,有时不计其数,唱得披着露水的草木抖掉身上的露珠,更加精神抖擞,仿佛被搔着痒处,笑并且颤抖起来。另一处啼声化为两个音节,像召唤,像饱含真情,像请求或规劝:“醒来!醒来!醒来!”
春天到了。我们准备播种。没空写日记了。写这些札记真是件愉快的事。现在只好搁笔,待来年冬天再说了。
这两天——这一回正好是谢r节——一位生病的农夫,坐着雪橇穿过泥泞的道路,来到我们的院子里。我当然拒绝替他治病。“请别见怪,亲爱的,我已不行医了——没有真正的药品,没有必要的器械。”可是哪能摆脱得了。“救救我吧。身上的皮越来越少。发发慈悲吧。身体上的病。”
有什么办法?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只得替他看病。“脱下衣服。”我检查了一下。“你得的是狼疮。”我替他看病的时候,斜眼看了一下窗户,看见窗台上放着一瓶石炭酸(公正的上帝啊,不用问石炭酸还有其他必不可少的东西是从哪儿来的!所有这一切都是桑杰维亚托夫拿来的)。我住院子里一看,又停了一辆雪橇,最初我还以为又来了个病人呢。叶夫格拉夫弟弟仿佛从天而降。全家人,东尼娅、舒罗奇卡、亚历山大·亚历山德罗维奇,都忙着招待他。等我完了事,也加入他们一伙之中。我们七嘴八舌地问他:怎么来的?从哪儿来的?他像往常那样支支吾吾,闪烁其词,没有说一句正面回答的话,只管微笑,说大家对他来感到奇怪吧,这是一个谜啊。
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