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面惊喜,抬头道:“真的?只是奴婢如何能够出去?”
我扶着床沿支着身子,定声道:“你去告诉李长一声便是,他总以为你与清……”我勉强一笑,“李长会成全你,去吧。”
浣碧喜不自禁,忙不迭用衣袖拭去泪痕,慌慌张张看一看自己的衣衫,“奴婢换身衣裳就去。”她跑出两步,又赶紧回来,腼腆道,“小姐有什么话,奴婢好带给王爷。”
有什么话么?我茫然摇头,“我没有别的话,你去吧!去了,他什么都能明白。”
浣碧匆匆福了一福,忙忙去了。
浣碧一去三四r,李长与槿汐掌管宫中事宜,倒无别话。浣碧隔r便遣人来回了消息,倒也都是平安无事之信。胡昭仪封妃之事人尽皆知,一时间各宫相贺,燕禧殿往来如云,更显昌妃气势之赫。甚至有人私下论起来,四妃之位尚有三席之缺,这位出身豪贵的昌妃极有可能问鼎贵妃之位。相形之下,皇后殿更显得门庭冷落了。我从太后宫中回来,远远见一顶青帷小轿从宫苑西角门出去,不由道:“宫外来人了么?怎么我不晓得?”
小允子道:“祺嫔说身上烦,因而她娘家从外头请了个讲经的姑子来陪着说话。”
我疑惑,“通明殿不是有师傅么?还去哪里请去?”
小允子赔笑道:“说是见惯了这些人嫌烦,左不过是国寺里的师傅罢。本该叫槿汐留意的,一大早槿汐被皇后唤去教那些掖庭里新选出来的小宫女学规矩,忙了一天也没顾上问。”我点点头,亦不再提起。
这一r浣碧刚遣清河王府的采葛回了信,道是体热退了,只是要静养,见她回去,槿汐蹲在身前捣碎了凤仙花拌了白矾帮我一根一根染了指甲,口中道:“王爷并无大碍,娘娘安心就是。”
我微微颔首,抚摸着手腕上珠圆玉润的珊瑚钏,轻笑叹息道:“有时还真有些羡慕浣碧。”
花宜与玉娆坐在杌子上,笑道:“大姐姐是羡慕浣碧能出宫去么?我瞧着未央宫虽大,但望出去的天四四方方的,总不及宫外自由。”
自由?那是我不能奢望的东西,也无从奢望。我含笑看着花宜与玉娆闹哄哄地商量去踢毽子,她如何能明白呢?我于是笑道:“是。我真羡慕浣碧能出去逛逛。”
玉娆乌溜溜眼珠一转,低眉一笑,“大姐姐别以为我贪玩儿,我是心甘情愿留在这里陪你哦。”说罢探头来看我的指甲,“这凤仙花是花房培育出来的新种,叫‘醉胭脂’,染了指甲可好看了。难得他们初春里就育出凤仙花来,大姐姐用着更好看。”
我盈盈一笑,正想伸手去戳她的额头,发觉槿汐拿了白矾凤仙用细绢裹着指甲,只好笑啐道:“你这调皮鬼儿……”话音未落,却见小允子匆匆进来,打了个千儿道:“娘娘,出事了。”
我素知他不是个急躁人,一时也止了笑语,问:“什么事?”
小允子抹一把脸上的汗,道:“皇后问罪昌妃擅用皇后服制,在衣衫上绣了凤凰图案,此刻昌妃正在昭y殿中。”
我心中倏然一紧,“太后知道了么?”
“还不知道。”他声音低一低,“这是大不敬之罪,如此一来,这封妃之礼行不成不说,只怕太后知道了也救不得。”
花宜撇撇嘴道:“她们表姐妹的事,小允子你急什么,咱们管咱们的,别掺和就是。”
我一摆手,也顾不得槿汐正为我小拇指指甲上添白矾,随手取过一枚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套在小拇指上,冷笑一声,“僭用皇后礼服上的凤凰图纹,不仅昌妃要问罪,更是我这个协理六宫的淑妃管教不善。这趟浑水不掺和也得掺和。”我遽然起身,“随我去昭y殿。”
第十二章 安得朝y鸣凤来(上)
午后的y光轻柔得如金s的细纱,扬起春s如葡萄美酒般光影潋滟,滴洋沁心陶醉。隔着y光远远望去,辉映在桃红柳绿中的昭y殿显得格外肃穆而有些格格不入,似一沉默的巨兽,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数十名侍女守立在昭y殿前,为首的绣夏见我下了轿辇,一面殷勤扶持,一面已经牵住了我,道:“皇后有话要问胡昭仪,娘娘暂且回避吧。”
胡蕴蓉已有封妃的口谕,不过欠奉一个册妃之礼罢了,宫中皆称一句“昌妃”,眼下绣夏只以旧时位份称呼。我心中已知不好,不觉笑道:“本宫奉皇上旨意协理六宫,如今胡昭仪行差踏错,本宫安敢不为娘娘分忧,如何还能回避?”
绣夏微一踌躇,里头已经听得动静,剪秋出来看我一眼,方悠悠一笑,“淑妃来了也好,娘娘问不出话来,淑妃代劳也可。”
我缓步进去,三月时节,殿外春光如画,皇后殿中依旧是沉沉的气息,唯有一缕早春瓜果的甜香点染出一抹轻盈春意。
皇后肃然坐宝座之上,胡蕴蓉立于阶下,一袭华贵紫衣下神s清冷而淡漠,仿佛不关已事一般,只悠然看着自已指甲上赤金嵌翡翠滴珠的护甲。皇后手中捏着一件孔雀蓝外衫,二人沉默相对,隐隐有一股山雨欲来之势。
目光落在那件孔雀蓝外衫上,心中已然明白。我暗笑,所谓姐妹亲眷,亦不过如此而已。
我拈起绢子轻笑一声,“外头春s这么好,皇后与昌妃是中表姐妹,却关起门来说体已话,倒显得与臣妾见外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