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天早上的〃我皇治世〃则是他的闹钟,只要一听见,他就起床。这么看来,那堂堂皇皇、煞有介事的升旗典礼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价值。起床之后。他便穿上衣服,然后到盥洗室去刷牙洗脸。一开始刷牙洗脸,总是非大半天不肯出来。教人忍不住要怀疑他会不会是把牙齿一颗颗拔下来洗。好不容易回到房里,〃帮!帮!〃几声扯平毛巾的皱褶,将它摊放在暖气孔上烘g,跟着又把牙刷和肥皂放回架子上,之后便扭开收音机开始做起收音机体c来。
由于我习惯熬夜读书,因此早上总得睡到八点左右。常常,他已经起床嗦嗦地开始忙,或是开始做体c,我还是好梦方酣的时候。可是,这时若是正好碰上体c中跳跃的那一节,我一定会醒过来。你非醒来不可。因为他每跳一次也确实是跳得很高就会震得我的床上下晃动、嘎嘎作响。我隐忍了三天。因为有人劝我说团体生活必须作某种程度的忍耐。但是到了第四天早上,我实在已经忍无可忍了。
〃对不起啦!你能不能到屋顶上去做收音机体c呀?〃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在这里做会把我吵醒。〃
〃可是已经六点半了啊!〃他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知道是六点半啊!但是六点半对我来说还是睡觉的时间。没什么理由,反正就是这样!〃
〃不行呀!到屋顶去做的话,三楼的人会说话。这房间下面是仓库,没有人会说。〃
〃那你到院子去做好了!在草坪上做!〃
〃那也不行呀!我……我的收音机不是电晶体的,没有电源就不能用,没有音乐我就不能做体c了呀!〃
他的收音机确实是古董型的,而我的虽是电晶体的,但却只能接收fm的音乐,这下子可好了。
〃彼此作一点让步吧!〃我说。〃你还是做你的体c,但跳跃那一节就省了吧!跳起来真吵死人了!这样可以了吧?〃
〃咦!跳跃?〃他彷佛吃了一惊,又追问道:〃什么跳跃?〃
〃跳跃就是跳跃嘛!碰碰跳的那种呀!〃
〃没有啊!〃
我的头开始痛了。心里是已经不想再计较了,但又觉得说出口的事不弄清楚又不行,我便真的哼起n节目的第一首旋律,然后在地板上〃碰!碰!〃地跳了起来。
〃你看,就是这个呀!有没有?〃
〃哦!对了!是有呀!我忘……忘了。〃
〃所以说呀!〃我坐回床上说道。〃就这一节省了好吗?其他的我都可以忍受。省了这一节,让我好好睡觉,行吗?〃
〃不行!〃他爽快地说道。〃我无论如何不能把这一节省掉。十年来,我每天都做,只要一开做,就毫无意识地做到结束。省掉一节的话,我就完全做不起来了。〃
我还能说什么?到底还能说些什么?最省事的做法就是趁他不在的时候,把那台可恶的收音机扔到窗外去,但倘若真这么做了,势必会大大地引来一番革命。因为〃突击队〃是一个非常爱惜自己〃财产〃的人。我一时语塞,呆呆地坐在床边。
这时,他倒笑嘻嘻地安慰起我来了。
〃渡……渡边,一块儿起床做体c不就得了?〃说罢,便吃他的早餐去了。
我把〃突击队〃和他的收音机体c的事说给直子听,直子咯咯地笑个不停。我原先并没打算拿它当笑话来讲,但结果却连我自己也笑了。她的笑脸即便是一闪即逝可真是久违了。
我和直子在四谷下了电车,便沿着铁路旁的长堤走到市谷去。这是五月中旬的一个星期天下午。早上的一场倾盆大雨在中午之前就停了,低垂郁结的乌云被南边吹来的风吹得不知去向。鲜绿的樱树迎风摇曳,y光在上头闪闪发亮。那y光已是初夏的y光。擦肩而过的人们已经脱去毛衣、外套,将它披在肩上或抱在怀里。在星期天午后和煦的y光下,人人看来彷佛都沈浸在幸福之中。长堤的对侧有个网球场,一个年轻男人脱下衬衫,只穿着短裤在挥舞着球拍。两个修女整整齐齐地里着一袭黑s的冬制服,让人觉得夏r的y光对她们似乎是莫可奈何。不过两人仍旧带着一副满足的表情,边晒太y边谈天。
走了十五分钟,背部渗出汗来了,我便脱下厚棉质衬衫,仅余一件t恤。她则将淡灰s运动服的袖子卷至上臂。运动服看上去似乎已经下水多次了,颜s褪得很好看。我记得很久以前也曾见她穿过,但已记不大清楚了。只觉得彷佛见过。当时,我对直子的印象并不那么深刻。
〃团体生活好吗?和别人住一起愉快吗?〃直子问道。
〃我不知道。还不到一个月嘛!〃我说。〃不过也还不坏啦!至少还没有什么事让你无法忍受的。〃
她在饮水处站定,喝了小小一口水,又从裤袋里掏出白s手帕来抹抹嘴。这才弯下腰来小心翼翼地系了鞋带。
〃喂!你想我也能过那种生活吗?〃
〃你指团体生活吗?〃
〃嗯!〃直子说道。
〃唔……那得看个人的想法了。说烦人倒也挺烦人的。规定多不说,又有一些傲个半死的蠢家伙,还有人一大早六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