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明玦道;“你该跪的不是我,是那些被你亲手所杀的修士。”
孟瑶道:“温若寒性情残暴,平日稍有拂逆,便状若疯狂。我既是要伪装成他亲信,旁人侮辱他,我岂能坐视不理?所以……”
聂明玦道:“很好,看来以往这些事你也没少做。”
孟瑶叹了口气,道:“身在岐山。”
蓝曦臣手上不退,叹道:“明玦兄,他潜伏在岐山,有时做一些事……在所难免。他做些事时,心中也是……”
魏无羡心中摇头:“泽芜君这个人还是……太纯善了。”可再一想,他是因为已知金光瑶的种种嫌疑才能如此防备,可在蓝曦臣面前的孟瑶,却是一个忍辱负重,身不由己,孤身犯险的卧底,二人视角不同,感受又如何能相提并论?
半晌,聂明玦还是猛地扬起了刀,蓝曦臣道:“明玦兄!”
孟瑶闭上了眼,蓝曦臣也握紧了朔月,道:“得罪……”
话音未落,刀锋银光狠狠一划而下,劈在一旁一块顽石之上。
孟瑶被这金石裂响震得肩头微缩,侧首去看,那块巨石从头到脚被劈为两半。
这一刀终究是没办法砍下去。霸下回鞘,聂明玦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至此,温若寒身死,岐山温氏虽有余党,却已不成气候,败势已定。
而在不夜天城潜伏数年的死士孟瑶,一战成名。
魏无羡也曾奇怪过,自从孟瑶叛离清河聂氏后,聂明玦与他的关系便不比从前了,那后来又是为何要结拜?据他观察,想来除了蓝曦臣一直希望二人重修于好,主动提议,最重要的,大概还是念了这份救命之恩,承了这份传信之情。算起来,过往他那些战役中,多少都借助了孟瑶通过蓝曦臣传递来的情报。他依然觉得金光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有心引他走回正途。而金光瑶已不是他的下属,结拜之后,才有身份和立场督促他,就像督促管教他的弟弟聂怀桑。
射日之征结束后。兰陵金氏开办了数天的花宴,邀无数修士和无数家族前往赴宴,普天同庆。
金麟台上,人来人往,在聂明玦高阔的视野前,人群不断分开,两侧都向他低头致意,道一声赤锋尊。魏无羡心道:“这排场,要飞天了。这些人对聂明玦都是又怕又敬。怕我的人不少,敬我的人却不多。”
金光瑶就站在须弥座之旁。与聂明玦、蓝曦臣结拜,并认祖归宗后,此时他眉心已点上了明志朱砂,穿上了白底滚金边的金星雪浪袍,戴着乌帽,整个人焕然一新,十分明秀。伶俐不改,气度却从容,远非从前可比。
在他身侧,魏无羡竟然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薛洋。
这个时候的薛洋年纪极轻,面容虽稚气未消,个子却已经很高。身上穿的也是金星雪浪袍,和金光瑶站在一起,如春风拂柳,一派少年fēng_liú。他们似乎正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金光瑶莞尔,比了一个手势,两人交换眼神,薛洋哈哈大笑起来,漫不经心扫视着四下走动的修士们,眼神里一派轻蔑无谓之色,仿佛这些都是行走的垃圾。他看到聂明玦,毫无旁人的畏惧之意,反而朝这边龇了龇虎牙。金光瑶发现聂明玦面色不善,赶紧收敛笑容,低声对薛洋说了一句,薛洋便挥挥手,摇摇摆摆地朝另一边走去了。
金光瑶走过来,恭声道:“大哥。”
聂明玦道:“那个人是谁?”
踌躇片刻,金光瑶小心翼翼地答道:“薛洋。”
聂明玦皱眉:“夔州薛洋?”
金光瑶点了点头。薛洋年少时便臭名昭著,魏无羡明显感觉到,聂明玦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道:“你跟这种人混在一起做什么?”
金光瑶道:“兰陵金氏招揽了他。”
他不敢过多辩解,借口接待来客,忙不迭逃到另一边去了。聂明玦摇了摇头,转过身。这一转身,魏无羡登时眼前一亮,只觉如霜雪天降、月华满堂。蓝曦臣和蓝忘机并肩而行,走了上来。
蓝氏双璧站在一起,一佩箫,一负琴;一温雅,一冷清。却是一般的容貌昳丽,风采翩然。果真是一种颜色,两段风姿。难怪引得旁人屡屡瞩目,惊叹不止。
这时候的蓝忘机,轮廓还略带青涩之气,但仍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神情。魏无羡的目光一下子黏在了他的脸上,无论如何也挪不开了。不管他听不听得到,魏无羡自顾自开心地嚷道:“蓝湛!我想死你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一个声音道:“聂宗主,蓝宗主。”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魏无羡心中一跳。聂明玦又转身望去,江澄一身紫衣,扶剑而来。
而江澄身边站着的那个人,正是魏无羡自己。
他看到自己,一身黑衣,负手而立,腰间插着一只漆黑的笛子,垂着鲜红的穗子。没有佩剑,与江澄并排站着,向这边点头致意,姿态略显傲慢,一副很是高深莫测、睥睨众生的模样。魏无羡见了年轻时的自己的这派架势,一阵牙根发酸,觉得真是装模作样,恨不得冲上去暴打他一顿才好。
蓝忘机也看到了站在江澄身边的魏无羡,眉尖抽了抽,浅色的眼眸不久便转了回来,平视前方,仍是一副很端庄的模样。江澄和聂明玦板着脸相视点头,都没什么多余话要讲,草草招呼过后,便各自分开。魏无羡看到,那个黑衣的自己,左睨右瞥,瞥到了这边的蓝忘机,似乎正要开口,江澄已